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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惡人的落幕

不知道是不是諾澤的錯覺，少年在說這話的時候，他隱約在少年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那是一道模糊不清的少女虛影。

少女仰著頭，她的懷裡抱著一隻破爛的玩偶布偶，一身白裙斑斑駁駁，殘破不堪。她並非完全與少年重合，而是半浮在空中，就如同那懸在空中死去的女人一般。

或許在很多年前，她就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不過是一具軀殼而已。

少女的年齡分明處在生命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刻，卻也是在這一刻，遭受到了許許多多本不屬於她的苦難，以致於到了這場生命的末尾，也只能像所有的灌木花草一樣，徹底地枯死在這裡，仰望著那棵無法再突破“囚籠”的櫻花樹。

這道虛影來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

在諾澤下一個眨眼的瞬間，白裙少女的影子已經消失了，只剩下了少年的身影。剛剛他看見的那幕，彷彿是一場輕飄飄的錯覺。

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但他知道，不論如何，他現在決不能讓“小姐”被那些人發現。

諾澤快步走上前，緩慢而堅定地站在了少年面前。

少年卻依舊沒在看他，整個人就如同成了一具麻木的人偶，對周遭發生的事情充耳不聞，可以說，現在的他壓根就不在乎諾澤會對他做什麼。

諾澤盯著他看了許久，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身上。相比於上次，少年身上斑駁的傷痕並未消減分毫，虐打的痕跡幾乎遍佈了少年全身上下。

諾澤久久沉默著，忽得，他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一如“過往”那樣，披在了少年身上，遮住了少年裸露在外的面板。

密密實實的溫暖將少年環繞住了，直到這個時候，少年才彷彿獲得了些知覺，他麻木地偏過頭，那雙藏在面具下的眼睛毫無焦距地偏轉過來，也不知道是在看諾澤，還是在看別的什麼。

不知怎的，少年身上帶給諾澤的熟悉感更強了，這種感覺實在不正常，就好像在很久的之前，連諾澤自己都已經忘記的時候，他曾經也見到過這樣一個孩子。

這樣一個麻木的，空洞的，近乎失去靈魂般，毫無生存念想的孩子。

不知道是熟悉感作祟，還是他從來都見不得這種，他心中某些隱秘的念頭不受控制地搖擺。

諾澤輕輕抱住了少年，而後緩慢而溫柔地伸出手，一手穿過少年的膝彎，一手搭在了少年的肩頭，把人打橫抱起。

少年很輕，渾身上下幾乎不剩多少的肉了，抱在手裡輕飄飄的，一摸全是骨頭。如果不是少年身上還裹了諾澤給他的外衣，有了些許分量，諾澤真的會懷疑少年真會就此被風給吹走。

“別怕，我帶你出去。”諾澤低低道。

“……”少年垂下頭，他大概有點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還有些呆滯，良久，他才蹦出一句話來，“你為什麼要帶我出去呢？”

“問為什麼……”諾澤一時被問得卡了殼，他不是很能說會道的那種人，普通人這會聽見少年的問題，定然會拿出更多完美的標準答案來。

但此刻的他，看著眼前的少年，卻只能說出一句話來。

“因為你要活下來。”諾澤道。

說著，他已經邁出步子，朝著走廊跑去了。

“可我已經不想活了。”少年的聲音幹澀低啞，“像媽媽一樣睡一覺，是不是就不會累了。”

諾澤：……

他緊了緊抱著少年的手，斬釘截鐵道：“不會。”

少年微微仰起頭，去看諾澤的臉，沒有說話。

“死了，你的遺憾就再也沒法完成了。”諾澤道，他看向少年，彷彿看向了當年的自己，彷彿看見某個很早很早就消失在記憶深處的孩子，“只有活著，你才能去做所有你想做的，如果你不知道該以誰為支點活下去的話……”

諾澤說到這裡，話頭頓了一下。

記憶中，他似乎也對某個人說過同樣的話，也是處於這種類似的境地，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最後對那人到底說了些什麼呢？

諾澤已經不記得了。

少年見諾澤久久不言，也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只是垂下頭，不再說話了。

諾澤的腳程很快，僅僅半分鐘的時間，他就已經從溫室跑回到了進來的那條走廊。

他剛剛過來的時候已經確認過了，大廳正門口只有一個人守著，只要他的動作夠快，能先一步抓住時機，抱著“小姐”突破包圍圈從門口逃脫，帶“小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