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諾澤不由想起了自己被人圍著要錢的場景,從老闆身上找到了何為共鳴。
“正所謂人善被人欺,我給了一筆又一筆的錢,救了很多孩子,很多家庭。然後,我沒錢了。”老闆苦笑了聲,“我老婆嫌我敗家,帶著女兒回孃家去了。而那些我曾經救過的人,因為拿不到錢,成天跪在我的家門口咒罵我,說我是個沒良心的,活該下地獄,為什麼給他們看見了希望,卻又不帶他們上天堂。”
“……”
空氣裡沉澱著落針可聞的沉默。
諾澤久久看著老闆,嗓子都有些幹澀,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老闆,話頭卡了半晌,他才從喉嚨裡憋出幾個字。
“後來呢?”
“後來。”老闆站了起來,走到櫃臺邊,“後來我發現,我根本什麼都做不了,我只是個普通人,一個普通人要拿什麼去抗爭這麼多年根深蒂固的社會矛盾?於是,我學會了鐵石心腸。”
諾澤:……
“我花費了數年的時間,迫使自己成為了當初自己最討厭的人。”老闆自嘲地笑了一下,“這麼說來,我也挺可憐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為什麼這個藥會這麼便宜?”諾澤走到放置抗溶解藥的櫃臺前,拿起上面的價格標識,“這裡的抗溶解藥比別的地方便宜了好幾百。”
老闆有些意外,不由多看了諾澤好幾眼。
藥店裡開著幾盞燈,整個店面燈火通明,諾澤就站在那最中間的燈光下,渾身被略顯慘白的燈光打得通明。
“你。”老闆發現了不對,他的瞳孔微微縮緊,“你是……”
諾澤垂下眸,將手裡的價格標識放了回去,輕聲道:“對,我是。”
“……”老闆久久愣在那裡,“那為什麼……不,不對,你是來買藥的嗎?”
諾澤迷惑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不是,我就是路過來看看。”
“你過來。”老闆沖著諾澤一招手,示意諾澤跟他走。
諾澤有些猶豫,但在老闆強硬要求下,他還是跟著走了。
兩人拐進了藥店後面的倉庫裡,老闆帶著諾澤走到了一處貨架下,從那貨架裡頭摸了半天,總算是摸出了一個麻袋來,而後,他從那麻袋裡,拿出了一盒藥,塞到諾澤手中。
諾澤拿著手裡的藥,有些不解:“這是什麼?”
“這是抗溶解藥。”老闆說著,又拿出了一盒。
這種藥的外包裝幾乎沒有可以辨認的字樣,看上去就是空無一字的紙盒子,像是有錢人家送禮時會使用的那種禮盒。
“我當初選擇做藥店老闆是有原因的。”老闆正色道,“抗溶解症的藥物成本其實並不高,但為什麼管理層會專門針對此類藥物定價,而且售價還如此高昂?”
“因為?”
“具體我也不清楚。”老闆把藥塞到諾澤手裡,表情嚴肅道,“我外面擺出來的都是最普通的藥,頂多可以維持一星期。但是這個不一樣,經過了雙倍濃縮後,吃了這個藥,可以支撐長達一個月之久,如果病情發展較為平和,還能持續一個半月的時間。”
一個半月意味著什麼,每一個溶解症患者都明白,這意味著續命的時間又多了一天。
“你?”諾澤意識到了哪裡不對。
“你拿著。”老闆強硬道,“就當是我上次說你的賠禮,你一定要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