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小孩問。

“嗯，那是一種很漂亮的植物。”少年回頭看向小孩，開玩笑似的比了比小孩的頭頂，“它有這麼高哦，花朵開在最頂上，很漂亮。”

“那它……會……發光嗎？”小孩懵懵懂懂地問，“山……很黑……”

花應該是不會發光的。少年想，但他轉頭看向黢黑的荒山，抬頭看向雖然有點微弱光亮，但完全照不亮這片大地的月亮。

這片荒蕪的世界和剛剛的洞窟，除了一輪圓月，似乎沒有更多差別了。

他想，他該給這個孩子一點希望。

小孩的思維很極端，明明還沒學會生活，卻先學會了死亡。而這份極端是後天有人為他烙印上去的，他其實很害怕死亡，有著極為強烈的求生念頭。

一邊是極為強烈的求死，一邊又是同樣熱烈的求生，兩種完全相反的極端思想，遲早有一天會將小孩的精神撕裂。少年不是心理學家，他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才能拯救這個孩子。

於是，少年笑著說。

“會發光的，花會發光的，把它拿在手上的話，它就會像手電筒一樣，照亮周圍的一切，找到回家的路。”

小孩不說話了，他低下頭，似乎在很認真的想象那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植物，可在他貧瘠的過往認知裡，他只知道一種花。

那是媽媽擺在床頭的，魔怔似的天天盯著的那朵花，他記得，那朵花似乎叫做——曼珠沙華，別名彼岸花。

曼珠沙華……思緒忽得回到了當下。

諾澤腦中白光一閃，陡然明白過來，為什麼這裡的小世界漫山開滿了曼珠沙華，為什麼這些花能發出那樣的血光。

原來，一切早已註定，不是花會發光，而是當時尚且還是孩童的祁謙認為它會發光。於是，荒山開滿了花；於是，這種花有了撕開黑暗的能力。

諾澤眼中不受控制地流下淚來，眼睛一陣刺痛，他也不知道這是被眼前耀眼的光線刺的，還是內心的某種情緒作祟。

探出的手懸在半空，已經長久沒有感知到任何東西的手掌忽然傳來了溫熱的觸感，像是有誰溫柔地抓住了他的手，輕輕地拉了他一把。

飄浮在虛無中的身體慢慢被手中的力道帶著向前而去，等諾澤的腳底徹底觸碰上地面的時候，手中的力道松開了。

與此同時，一縷微風從他耳邊拂過，帶來了某個男人不正經的低笑。

“哥哥，你大膽走，我一直在。”

風從諾澤的耳邊吹過，融入虛無的黑暗，再也尋不見蹤跡。

諾澤卻感覺自己的耳朵像是被誰q犯了一樣，不受控制地發熱，紅得近乎滴血。

該死的兔崽子，搞這套能不能提前通知他一下，諾澤伸手，做賊似的捂住自己的耳朵，那姿勢頗有一種鬼鬼祟祟的感覺。

腳下有了實感，移動倒是方便多了。

諾澤緩步朝前走去，眼前的那束白光漸漸散開，露出了它之後的真正的畫面——

那竟然是一處藏匿在樹林之中的村莊。

原本包裹諾澤的黑暗緩緩褪去，身後的虛無漸漸實體化，變為了密密匝匝的樹林，身後的樹林如同黢黑的海，深不見底，危險而神秘。

諾澤皺眉思考了一下，一時沒搞明白自己目前的處境如何，但既然已經沒地方去，也只能朝前走。

他邁開步子，緩緩走進了眼前的村莊。

過了村門口的黢黑門框，諾澤的眼前出現了一片較為開闊的廣場空地，廣場的正中間，一個噴泉正在汩汩向外冒著液體。

猩紅液體順著噴泉的輪廓流入下方的血池，冒著汩汩粘稠惡心的泡沫，鐵鏽的氣味充斥著這一整片空間，令人一陣陣犯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