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澤:……
他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水霧細密地漫而上眼眸,模糊了他眼前所能看見的一切景物。明明他們都已經犧牲了一個人,明明他們已經做出了那麼多的反抗,明明希望已經近在咫尺。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命運卻還會在最後給他們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彷彿在嘲笑區區兩個螻蟻,竟然還妄圖抵抗命運!
諾澤猛然想起,那天在深潭邊,為什麼祁謙阻止自己說出那幾個字,為什麼祁謙告訴了他真相,卻始終不談起自己的處境,為什麼祁謙從未和他真正談論過未來。
原來一切從開始就註定了無法挽回,即使有了紙頁,即使有人為此獻上性命——生命原來就那麼不值一提!到頭來,生命什麼也不是!
另一邊,老王正和身後的人解釋這一切的原因。
“看來情況已經很明瞭了,紙頁已經脫離這個小世界太久了,當初那位叛徒在離開的時候,在承載紙頁的容器上做了太多的阻斷措施。”老王摸著下巴的鬍子,分析道。
“這個小世界已經習慣了從‘他’身上汲取能量,‘他’和這個小世界的糾葛已經太深,就算紙頁陷入了沉眠又如何?小世界照樣可以靠著‘他’的能量繼續茍延殘喘,完全不需要紙頁。”老王道。
“所以……”大祭司也回過味來了,“所以,想要讓這個小世界徹底地崩潰,還是要把作為核心的‘他’給殺了。”
海妖王聽得直點頭,剛要張嘴說什麼,就被老王一個眼神制止了:“你說話的殺傷性太大,先別開口。”
海妖王憋屈地閉上了嘴,不敢吭聲了。
老王說到最後,他轉過身,面對身後數十上百個多年來遭受小世界苦難的人,緩緩道。
“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
原本氣氛已經漸漸鬆弛下來的人群再次沸騰了起來,經歷了上一次的愚弄,所有人都紅了眼。
本以為江百帶來的是希望,沒想到竟然是戲弄,他們所有人的興奮豈不都成了小醜?!
作為這個小世界核心的“紙頁”都已經沒有作用了,今天想要結束掉這個小世界,只有殺了祁謙,只有殺了那個長期作為小世界核心的男人!
“殺!殺!殺!”
“殺死他!殺死他們!”
人群洶湧憤慨,再也沒有保留,他們本來就是一心求死的存在,早就已經不怕死了,這會全跟瘋了似的撲向了山崖上的兩人。
這一波的攻擊明顯比剛才更為兇猛。
諾澤單手把紙頁收回懷裡,另一手推開了祁謙。
“這個結果,我不能接受。”諾澤冷聲道,他狠狠一抹眼睛,把還未溢位眼眶的淚水給抹去了,“沒有人是理應白白送死的,你以為我找了你多久?”
說著,諾澤再也抑制不住內心激蕩的情緒,他猛地伸手揪住了祁謙的衣領,把人生生扯了過來,兩人的唇齒間近乎只有毫米距離。
“就算是死,你也別想再逃!”諾澤惡狠狠道。
祁謙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他頭一次在諾澤的身上看到如此洶湧而陌生的情緒。
這一刻,他深刻地認知到了,諾澤真的在乎他,不是那種成年人對年幼者天然的關心,而是平等的,更為熱烈的,應該是被稱之為愛的那種東西。
這場對峙十分短暫,諾澤在說完這如同是詛咒一般的話後,就松開了祁謙的衣領,轉身將一個沖上來的矮人甩飛了出去。
戰鬥一觸即發,海妖王在片刻沉默後再度歌唱了起來,他身後的一眾海妖紛紛跟上附和,綿長的艱澀歌調疊起翻湧,聲波一層層壓向諾澤和祁謙。
由於上一次諾澤提前有了準備,在耳朵裡塞了兩個布條揉成的團,海妖的歌聲有一部分被隔絕在外,受到的影響也相應減少了不少。
那種暈眩感還是如影隨形,但比起上一次的舉步維艱,這次明顯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