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綾瞥了一眼破碎的天空,在心中盤算了一下估計還有點時間,便叫其他的僱傭兵先退開了些,自己獨自和千少劫談話。
“你看看你現在這個狀態,之後還要怎麼執行任務?”潭綾漫不經心地玩著手裡的手槍,把那把手槍拆了又拼,拼了又拆,叮叮當當響了一片,顯得極其不耐煩。
“……”千少劫的眼神沒什麼焦距,不知道他是在看著眼前的某處,還是在看著某處之後的另一個東西。
“我知道,你和諾澤的關系,應該不止表面上那些傳聞一樣。”潭綾勾了勾唇角,“怎麼,看見自己養的好‘兒子’變成通緝犯,心疼了?”
“……”千少劫依舊一言不發,仿若什麼都觸動不了他的心絃。
潭綾冷嗤了一聲,他把手裡的槍拆成了細碎的零件,嘩啦啦地丟在了地上,用腳撚了撚,而後道:“還是說,你碰上老熟人了?怎麼?難不成是失戀?”
千少劫終於動了一下,他混沌的眼珠總算有了些焦距,眼神在半空迷茫地停頓片刻,最後還是落在了潭綾的身上。
潭綾觀察著他的變化,意識到下屬跟他彙報時說的“老熟人”恐怕來歷並不簡單,他微微挑了挑眉。
“說中了?是哪位有名有姓的人物,不妨說來我聽聽,說不準我還能幫你撮合一下。”
“潭綾。”千少劫開口了,他的聲音幹澀而沙啞,彷彿夾雜著無盡的苦楚,“基地所做的事情,真的是正確的嗎?”
“……”潭綾的臉色變了,他皺眉打量著眼前的人,反問,“你這是在質疑基地的決定?”
“我只是在想,說不定基地騙了我們?有些事情其實並不是基地所給我們看見的那樣。”千少劫收回視線,聲音喃喃,宛若囈語,“溶解症患者真的就如同基地所認為的那麼不堪嗎?當年的災難真的不是另有隱情?散播儀式的那次暴動真的……”
“夠了!”潭綾怒喝一聲,打斷了千少劫的話,他的手中陡然翻出一把嶄新的槍,槍口抵住千少劫的下巴,逼迫眼前這個頹喪的男人抬起頭看他。
“就跟基地給你的裝備永遠都不可能是壞的一樣,收回你可笑的發言!”潭綾惡狠狠道,說著,他的眼神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千少劫手上拿著的那根紅色警示旗,那是接引人特有的探測裝置,千少劫在小世界外找路的時候曾經使用過這個東西。
千少劫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他陡然明白了潭綾在說什麼,捏著警示旗的手指緊了又緊。
基地給的裝備永遠不會是壞的?那為什麼他在外面使用的時候,卻在開啟探測裝置時完全看不見離開的路線?
“明白了就給我閉嘴。”潭綾收回槍,朝僱傭兵的方向走了兩步,突然回頭補充了一句,“給我忘了剛剛的一切,明白了嗎?基地還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這個“一切”,明顯意有所指。
千少劫沉默不語。
潭綾卻懶得理會這個傻逼,大步離開了,徒留下千少劫一人捏著警示旗發愣。
……
與此同時,潭水深處,某個密閉的空間裡。
潭水的底部其實有一個隱藏的結界,這個結界可以用於切斷內部與外部的部分聯系,從而達到監禁和關押的用途。
這個地方常年以來是不進人的,也幾乎沒有時間流逝的觀念,對於被困在其中的人來說,知曉時間的流逝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諾澤在利用紙頁打破結界摔進來之後,小世界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紙頁的存在,並迅速與紙頁建立起了聯系。
於是,小世界的崩潰如期開始了。
被困在其中的人伸手接住了從空中掉下來神明,光線再次眷顧了這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諾澤醒來時,眼睛尚且還沒有睜開,卻先一步感受到了後腦勺傳來的柔軟觸感,而後感受到的是臉部傳來的絲絲酥麻感,這種感覺擾得他有些煩躁,稍稍偏了偏頭。
但那種酥麻感卻依舊如影隨形,讓他怎麼都沒法繼續睡下去。
意識開始緩慢蘇醒,在觸及到腦部記憶模組的時候,諾澤驟然醒了過來,他猛地垂死病中驚坐起,這一下可好,起身的動作實在是有些猛過頭了,愣是和某個正在低頭觀察他的家夥撞了個頭對頭。
一時間,頭昏眼花
“嘶——”諾澤捂著額頭,倒吸了一口涼氣。
“……”
被撞的男人並沒有發出聲音,但也抱著自己的額頭瑟縮了一下。
疼痛徹底喚回了諾澤的理智,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裡根本不是他記憶裡最後的水潭,而是另一個空間。
而他剛剛就躺在身側男人的腿上,臉上感覺到的酥麻感,竟然是那個男人的頭發!
男人不知多久沒有剪過的長發就這麼順著身形輪廓隨意落下,掩蓋了大半張臉,帶著獨特的慵懶隨意,他身上穿著一身還算得體的衣著,說是破布都不為過,有些地方太小,有的地方太歪,怎麼看怎麼古怪。
諾澤愣是反應了好久,直到男人主動撩起長發,他才看著男人那雙漂亮的淺藍色眸子,輕輕念出了對方的名字。
“祁……祁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