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在周圍的譏笑中如同一道驚雷,霎那間,對面的聲音氣勢都小了下去,銀絲迸射,寒光乍現,陸無盡竹竿一撐,數道銀絲織成一道天羅地網,在他身下收緊,他借力一蹬,掃飛最外圍的一圈人偶!
大衣衣角飛揚,襯得他如同暗夜行動的蝙蝠。
銀絲如刀,撲了個空,被迫纏繞在陸無盡手中撐地的竹竿上,只一秒,竹竿便崩成幾段,陸無盡順勢落地,右腿橫踢,最長的一截竹竿被他踢出去,正中一個試圖偷襲秦沂的人偶。
秦沂一縮脖子,躲開一爪。
戰鬥一旦開始,想收手就必須有個結果。一顆鮮亮的血珠從陸無盡指尖滴落,隨風飄去,落到最近的一個人偶臉上,紅光一現,人偶彷彿活了過來。
秦沂一直盯著陸無盡,他身手沒有優勢,能自保已經是萬幸,不給他們拖後腿就不錯了。可他細心謹慎、過目不忘,眼前場景在他腦海中一幕幕串起來,他迅速做出判斷:“他們想被點睛,用人血點睛!”
人血點睛,那結果呢?目的呢?
秦沂愣了一秒,回頭看向陸無盡。
陸無盡看著他,隱忍的臉上唇角止不住顫抖。手肘幾乎是在立刻就僵硬,或者說全身關節像是被膠水粘住,動彈不得。
銀絲像是毒蛇,在婆娑的樹影中搖曳著緩緩爬出來,伺機而動。秦沂想上前,陸無盡攔住他,“別動!這人偶現在注意力都在我身上,一會兒我再拖一會兒,你趕緊回去找南柯。”
秦沂動作一滯,猶豫開口:“你一個人?”
陸無盡站在原地:“難不成讓你在這裡頂著?”
秦沂停頓幾秒,不得不點頭答應。霎那間,陸無盡再次動手,銀絲瞬間撲過來,陸無盡一轉手,捏住一把銀絲,反手將其纏在手腕上,鋒利的絲線立刻割破面板,鮮紅的血液爭先恐後地冒出來,一滴一滴彙落在地上。人偶像是見到什麼珍饈美味,接二連三瘋狂地沖過來,沒了竹林裡銀絲線的幫助,這些人偶在小路上就只能像個玩偶一樣蹦躂,陸無盡一腳掃飛一群,對秦沂道:“走啊!”
秦沂才糾結半秒,陸無盡就瞪他一眼。然而秦沂還是沒動,反而轉身往他這邊跑來,速度越來越快,人偶聽見動靜,木訥的面孔轉向身後,看著一個高大的影子攥著什麼東西往這邊跑來。
還沒反應過來,秦沂手中的棍子一下子掃飛一大片,竹筒落地的悶響聲一陣接著一陣。陸無盡的手臂已經沒了知覺,他僵硬的關節在秦沂眼裡極其明顯,他也非常討厭這種被人當作需要保護的人,一而再再而三放在身後的感覺。
好像他總是保護不了自己,也保護不了重要的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越走越遠,最後拋下自己還在原地。
無力感和強烈的不認輸感交織,讓他步子越來越快,最後跑到陸無盡身前,一把拉住他,“要走一起走!”
秦沂額前都是汗,不知道是緊張得還是跑出來的,細碎的額發粘在額頭上,翹起的一撮頭發被風吹得東倒西歪。
秦沂拉了他一下,陸無盡沒動,不是他不想動,而是關節幾乎全部僵硬,讓他無法動彈。
秦沂也沒跑,周圍的人偶撲上來撕咬兩人小腿,銀絲纏繞上來,勒出道道血痕。他低著頭,“我也以為我會害怕得轉身就跑,但我又想,我要是這麼回去了........”
陸無盡愣愣看著他,只想聽他有什麼煽情的理由,不管是什麼,他一會兒絕對要破口大罵。秦沂緩緩道,“我要是這麼回去了,南柯能撕碎我。”
橫豎是死,不如死得有尊嚴一些。
秦沂輕描淡寫斂去眼底莫名的情緒,抬眼看著陸無盡,眼底是玩笑般的揶揄。陸無盡也看著他,“秦沂,你不適合在這種時候開玩笑,快走!”
“我不走,我不是累贅,為什麼要我走?第一個提醒那麼戴手套的是我,幫你們處理傷口的也是我,發現人血點睛的是我,我為什麼要走?”秦沂越說越激動。
陸無盡愣住。
兩人小腿上盡是傷口,周圍好幾個人偶臉上爬上血跡,被點了睛。秦沂的關節也開始變得僵硬,像是生鏽的齒輪想要強行運轉,卻抵抗不了巨大的摩擦力。
秦沂正要說話,腰間一緊,一條銀絲不知何時纏在他的腰間,巨力拉扯之下,陸無盡甚至沒來得及拉住他。
人偶橫飛,秦沂迅速被拉進竹林。
“秦沂!”
身影瞬間消失在竹林中,陸無盡卻動彈不得,他顫抖著,與纏繞在關節上的巨大反抗力做抵抗,伸手摸出打火機,火苗晃動間,他的瞳孔像是蘊藏著一場燎原烈火,要將竹林燒成一片灰燼。
火影搖曳著,一個黑影撲了過來。
撕咬陸無盡的人偶被他惡狠狠踢走,纏繞陸無盡的銀絲被他扯斷,血肉模糊的手掌試圖摸一摸陸無盡的臉,又驚覺自己手上滿是鮮血。
“哥.......哥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