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沂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等適應了黑暗,那堆衣服亂七八糟壓出褶皺,偶師卻的的確確是不見了。
這麼一看,是誰開門,還不關門,答案顯而易見。
秦沂愣了一下,轉頭想喊床上兩位,又看他們實在是累了,呼吸一個比一個綿長。這夢境他遲早要一個人過,不若現在就放棄依賴別人。
心裡的念頭一閃而過,他立即翻身爬起來,摸起外套穿上就閃身出去。
小村莊外面一片漆黑,萬籟俱寂,秦沂走在空曠的小路上,好像整個村莊都只剩下他一個人。不是他大膽,地上竹竿撐出來的痕跡很明顯,偶師雙腿是竹竿拼出來的,撐在地上就是一排小凹槽。
秦沂外套一裹,帶著剛被冷醒、兩晚沒睡好的怨氣,惡向膽邊生,一言不發跟著這堆腳印往外走。說起來他跟這偶師也算是有緣分,一開始是他把偶師系回去,後來偶師失蹤,第一個看見的也是他,再到竹林裡,雖然不太想承認,但除了偶師,秦沂想不到腰間的銀絲是誰在出手。
一邊想一邊走,秦沂很快出了村子,兩邊的菜園變成竹林,那些圍剿他們的人偶,又被銀絲拉回原本的位置,餘光中,只看見一個個小小的影子,在林中搖晃。
秦沂刻意不去看那些玩意兒,只顧著腳下趕路,可越是不在意,眼睛就越是往那邊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些人偶的數量比他們晚上在的時候少多了,零零散散的幾個,似乎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秦沂頓住腳步,心一橫,扯了個最近的人偶檢視,這東西到他手上就散架了,腦袋一骨碌滾出去老遠,秦沂如驚弓之鳥,嚇了一跳,但還是牢牢抓住手裡這個無頭人偶。
沒有了頭,人偶的邪性彷彿也褪去不少,秦沂晃了晃,人偶的四肢也無力地晃動兩下,鈴鐺也跟著發出嘶啞的聲音,然後嘩啦啦全散架了。
秦沂嫌棄地鬆手,人偶墜地,他快步跨過,頭也不回地往前。前面有聲音,正是人偶出現時那種似笑聲似鈴聲的詭異聲響。
目前其實還不清楚這些人偶擺在這裡究竟是什麼作用,是偶師的附屬品,還是起著阻攔村內遊客逃跑的作用?秦沂之前沒有仔細想過,這會兒想法突然冒頭,給他驚出一身冷汗。如果是阻攔,換種說法,其實就是保護這個村子。
但現在五個遊客除他之外都在屋子裡,還有誰會大半夜來竹林裡?
秦沂腳步放緩,朝著聲音靠近,又挨著竹林邊緣,試圖隱藏自己的身影。還沒靠近,路邊的人偶多了起來,秦沂再想靠著竹林邊緣走就不安全了,但這些人偶壓根懶得理他,前僕後繼地沖向不遠處路上的一個影子。
瑩白,高挑,白袍在風裡飄來飄去,露出下面的竹竿。
偶師。
秦沂貓著腰,隨便拉了一片葉子擋住自己,只露出一雙眼睛,鬼鬼祟祟朝那邊張望。只見偶師倒在路中間,四面八方的人偶或撕咬或捶打,或者拉著他的白袍,用力將其往回拖,偶師雖有一米多高,但也雙拳難敵四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跟南柯和陸無盡交戰過,這偶師對付這些小人偶明顯很吃力。
<101nove.之間怎麼還內訌?陸無盡沒教過這個啊。
只是秦沂看得這麼一小會兒,他就被往回拖了好幾米。離得近了,秦沂也聽見偶師喉嚨裡咔噠咔噠的哭聲。
秦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這個聲音和哭聲聯系在一起的,但是一聽見就想到想到每次經過兒科門診的時候裡面傳來的此起彼伏的哭喊聲。只不過這個嘶啞了些。
秦沂一聽,也許是因為晚上也被這群人偶欺負過,竟然生出幾分同仇敵愾的情緒。正猶豫著要不要出手,身後又傳來腳步聲。
這陣腳步聲走一下聽一下,鞋跟摩擦著地面,不急不慌,甚至有些緩慢。
秦沂回頭,目光穿過影影綽綽的樹林,看見村口的小道上緩緩行來一個人。這人身形矮小,彎腰駝背,揹著手,雖然年邁,身上陰狠毒辣的氣質卻不加掩飾,爭先恐後散發出來。
“大祭司?”
秦沂輕聲開口,她這個時候來這裡做什麼?總不會是老人家失眠出來散步,這大半夜的出來散步,也不怕被人偶拖了去.......
秦沂這麼想著,心裡卻難免著急起來,偶師和人偶不是同一陣營,那老太婆又是哪個陣營呢?如果能拉攏與之相對的一個陣營,在這個夢境中生存的機率是不是也能大一些?
也沒人能商量,秦沂幹脆隨心而行,說幹就幹,趁著大祭司還沒走近,猛地沖過去,撈起偶師往腋下一夾,踢開那些圍繞他的人偶,撒丫子就跑。
秦沂一腳一個,人偶翻飛,於是越戰越勇,下腳更狠!
這些人偶大概也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被他一腳給踹飛了。秦沂抱起來就跑,一邊跑一邊對著懷裡的偶師惡狠狠開口:“不準咬我,你要是咬我,我現在就給你丟下!”
他也不管偶師能不能聽懂,但願這是個聰明一點的神仙。
秦沂沒有順著小路跑回去,他畢竟是單獨出來的,還不清楚大祭司在這個夢境裡擔任怎樣的任務,萬一是個終極大boss,他這樣過去就是上趕著去送人頭。趁這些人偶還沒反應過來,他抱著偶師一頭紮進了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