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摸著下巴,盯著滿屋子的人偶,接下他的話:“這是個做人偶的小作坊。”
南柯這話說得無比認真,好像他發現的是個驚天大秘密,然而一扭頭看見陸無盡正面無表情盯著他,立即正色不說話了。
陸無盡才道:“蘇曼和我們的差別的確就在性別,對這個村莊來說,也只在我們的性別不同上。”
陸無盡回頭,看著身後玩老鷹抓小雞的三個人,一字一頓,格外認真道:“這村子,是在做拐賣婦女的生意。”
其實一開始陸無盡完全沒往這邊想,直到剛剛這個陌生人喊出“新娘子”的那一刻,他才想起偶師之前說過的一句話——
“他們利用我的身體裝新娘子,我不聽,他們就控制我。”
陸無盡頓了頓,道:“木偶又叫傀儡子,我們一開始被這東西吸引了注意力,完全沒想到這東西深層的意義。說是神仙,其實是個傀儡,村民利用祭祀的幌子辦婚禮,把拐來的女孩子藏在木偶裡,掩蓋真相。”
南柯一點就通,道:“難怪竹林的人偶會圍攻偶師,人偶就代表村民,偶師,其實就代表被拐來的這些女孩子?”
難怪人偶都沒有點睛,其實代表的就是村民的隱瞞,視若無睹。
陸無盡點頭:“所以對他們來說,我們無足輕重,唯一要做的只是阻止我們出去說,竹林的人偶就是一道屏障。”
停頓幾秒,陸無盡又開口,語氣沉重,“我一直都沒有往這邊想,我以為現代社會,這種事情已經絕跡了,沒想到在這麼個小村子裡,還存在著這種違法交易。”
所以那手劄上祭祀時間才不確定,因為從一開始,祭祀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祈福,滿足條件是女孩子,滿足的也不是祭祀的條件,而是結婚。
正是因為近些年來人們的安全意識提高,所以手劄上記錄的“祭祀”次數越來越少。
陸無盡忽然覺得無比惡心,喉嚨裡像是被什麼堵住,吐不出來,不上不下,堵得他難以呼吸。南柯最先發現他的異樣,按住他肩膀,神色有些緊張:“沒事吧?哪裡不舒服?”
陸無盡一邊搖頭一邊幹嘔,然而這兩天什麼都沒吃,腹中空空什麼也吐不出來:“沒事。”他經歷過太多夢境,可大多數是個人的惡意,這樣整個村子都參與進來的,實數頭一回,陰寒的感覺纏繞著他,讓他難以控制地顫抖。
“蘇曼,他們得到了蘇曼,咱們得上去看看,蘇曼怎麼辦了。”陸無盡深呼吸幾下才平靜下來,見南柯滿面擔憂,又安慰著他,“我沒事。”
秦沂被這個陌生人纏得沒了耐心,一把推開他,“別鬧了!”
陌生人也不惱,歪頭嘬著手指,痴痴傻傻地望著偶師。秦沂把偶師拉到陸無盡和南柯身邊,“兩位,商量半天了,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了嗎?”
陸無盡剛冷靜下來,這會兒秦沂一問,又想到這些惡心的交易,想說什麼被南柯攔住,“我來說。”
南柯簡單把陸無盡的結論複述了一遍,秦沂越聽臉越白,到最後竟是跟陸無盡差不多的反應,難以置信,憤憤不平,胃裡翻江倒海。
偶師在一邊看著他,大白臉竟然給人一種擔心的感覺。
秦沂瞥他一眼,他耷拉著腦袋:“他們,控制我,接新娘。”
難怪這個陌生人見到偶師如此激動,偶師就代表著被控制的新娘,每出現一次都等於村中又困住一個女孩子。
更令秦沂覺得惡心的是這種違法交易,竟然是打著“姻緣桃花求子”的幌子。
秦沂沉默了好半天,才覺出一絲不對勁來,低頭看著偶師,又看看他抱著自己胳膊的手,竹竿杵得他有些疼,“你.......你是女孩子?!”
偶師代表的其實是變成傀儡的女生,秦沂恍然大悟。
偶師點點頭:“是,女孩子。”
陸無盡一愣,震驚過後挑挑眉,終於知道這偶師為什麼一直跟著秦沂了,秦沂算救了她好幾次,陸無盡要是她的話,也會對秦沂這麼個盤正條順的男人芳心暗許。
秦沂緩緩抽回自己的手,不動聲色後退半步:“........”
偶師跟上來,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秦沂。
秦沂笑得有些苦澀,求救似的看向陸無盡和南柯,這倆人移開目光,一個看屋裡的其他人偶,一個瞅著屋子中間的陌生人。
“這人跟大祭司有些像。”南柯道。
秦沂暗罵兩人見死不救,又不敢推開偶師,生怕他一用力偶師又要散架,只好將注意力轉移到南柯的話上面。
地下室光線並不好,即使有燈光也看不清很多細節,可南柯一說,陸無盡和秦沂都在這個陌生人臉上看出幾分熟悉感。
“所以這次婚禮的物件,其實是他?”
“你是不是稍微放心一點了?”南柯看向陸無盡,“至少他還在這裡,蘇曼就不會有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