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他,看得他後背發毛。火場溫度高,陸無盡耐心漸無,又不知道這男人從何而來,內心更加煩躁。
男人卻仍舊微笑著,如同春風化雨,讓人挑不出毛病。
陸無盡仰起頭,吐出四個字來:“看你爹呢?”
那人明顯一愣,這火燒屁股了他還能笑得這麼如沐春風,陸無盡實在是佩服,話說出去的當口,陸無盡試圖伸手把他從火裡拉出來,可惜手才一伸出去,火苗就竄得更高。陸無盡被燙得一激靈縮回手。
陸無盡再伸,火苗再竄,再伸,再竄。
陸無盡嘆口氣,有些同情地看著身前的陌生人,心道這人是不是人品一定有問題,一切都是天意。
可是他又沒辦法放任一條生命在他眼前被火奪走,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他還是下意識想把人喊過來。這人指定是有點毛病,這火都到他腳下了,躲也不躲,就是一個勁兒微笑。
怎麼,試圖用臉撲滅這場火嗎?陸無盡越看越不耐煩,左右走了幾步找個火勢小點的地方,試了幾個角度之後確定了,抬頭看看那人,他仍舊不動,一副泰山崩之於前我自巋然不動的豪邁。
陸無盡沒有這個境界,飛起一腳要把這人踢出來。這一腳多少帶了些私人恩怨,一點兒力氣沒打算收。
然而預想中的結果並沒有出現,陸無盡一腳踢了個空,慣性帶著身體旋轉,火焰驟然消失,世界天旋地轉,陸無盡也在旋轉。
身體滯空一秒,陸無盡痛呼一聲,後腰撞到桌角。
“嘶——”
陸無盡猛地睜開眼睛,清晰的痛感告訴他已經回到了現實,額頭冷汗涔涔。
陸無盡換了個姿勢坐在地上,毯子被甩在一邊,他揉著太陽xue回想剛才的夢。
敲門上在此刻響起,打斷了陸無盡的思緒,他深吸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對外喊了一聲,“誰啊?”
外面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怯生生的,“是我,陸老闆。”
陸無盡皺了皺眉,捏著鼻樑思考這句話,幾秒後記憶像是潮水覆蓋沙礫,腦海中某些回憶被重新填補,他想起了最近的一些事。
有個高中生自殺,她的好朋友找到自己希望自己能入夢喚醒她。
陸無盡想起來,卻沒有立刻動,明明是這幾天的事情,他卻覺得已經過了很久,需要極力翻找記憶才能回想起來,可當他試圖找到最近發生的事情時,又只有這一件事情。
門外的人還在不知疲倦地敲門,整個屋子都隨著敲門聲震動,陸無盡盤算著年前多接幾單,把奶奶下個季度的療養院費用結一下,如果有餘錢的話,給這屋裡整一整。
一邊盤算,陸無盡起身去開了門。
外面天光大亮,風和日麗,看不出一點兒昨晚狂風呼號的影子。
原則上陸無盡是不接這單的,畢竟這種事情還是警察來比較好,但架不住他現在真缺錢,他能住這種小地方,可老人不方便,處處等著用錢。
門突然被開啟,外面女生的手沒來得及放下,陸無盡一抬手輕輕擋開她差點打在自己身上的手。
剛做個夢,陸無盡這會兒還沒緩過來,頭發亂糟糟的,屋裡一片漆黑,門口的女生在掃視一圈後往回縮了縮。
看起來不是什麼好地方,也不是什麼正經老闆。
陸無盡到沒想這麼多,撥開陳斯珩的手後又順勢抓了幾把自己的頭發,把亂糟糟的頭發壓下來,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邋遢。
但在醫院裡睡了這麼多天,回來又繼續睡了一晚,這會兒他臉色依舊泛著不正常的白,眼下一團烏青。抓頭發的動作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