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意識這東西，越是想要控制它，就越難控制。陸無盡腦海中一團亂麻什麼都有，閃電過後就是地動山搖，城市地面裂開一道口子，泛著金屬光澤的不知名巨獸在裂口中湧動。汽車變成了搖搖車，喪屍群中也有叫不出名字的東西出現，混在其中沖過來，天空中是生出黑色羽翼的長嘴怪鳥，嚎叫著盤旋不止。

“啊啊啊啊啊——”

一直怪鳥俯沖下來裝在車窗上，車身旋轉了一百八十度橫飛出去，又在地動山搖中撞到電線杆子，火花四濺。

“閉嘴閉嘴！你給我閉嘴！陸無盡！”

辛蘭的聲音在外面各種動靜中顯得有些無力，她也很納悶陸無盡腦子裡裝得都是什麼，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東西，正想著，辛蘭眼前灑下一片陰影，本就光線不足的車內視線更差，有什麼東西站到了窗前。

辛蘭一抬頭，便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垂眸盯著她，又繞過她看向她身後的陸無盡。

“南柯？”

陸無盡抱著頭，剛從混亂中清醒過來，一聽見這兩個字立馬回神扭頭去看，辛蘭已經伸手準備開門，但她那半邊的車身剛才擦過站臺的廣告牌，此刻凹陷進來，鎖扣不知道卡在哪裡，怎麼拉也拉不開。

“無盡。”窗外人微微笑道。

辛蘭便按下車窗，陸無盡心中靈光一閃，奪過辛蘭的菜刀一刀砍在這張臉上，猙獰的傷口橫貫整張臉，菜刀卡在鼻樑骨上拔都拔不下來。辛蘭剛開啟窗就被雨水和血水澆了一臉，鮮紅的血液襯得面板更為青白。

“南柯”失去生命力，跌跌撞撞後退兩步，倒在地上，身後更多的“南柯”緩緩看過來。辛蘭再一抬頭，要是她沒看錯的話，那些鳥長得跟南柯也有點神似。

這已經不是驚嚇了，是驚悚。

辛蘭：“........”

辛蘭一言不發地按上車窗，深深吸了一口氣：“謝謝。”

陸無盡還沒緩過神，看著一個個“南柯”跟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感覺自己要對這張臉産生ptsd了。

“沒事.....怪我.....”

辛蘭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清楚——“不怪你怪誰？”

好在她還是拿錢辦事，沒有說出口，給陸無盡留了些面子，轉口道：“開車，先走。”

陸無盡下意識去擰鑰匙，摸了個空後“嗯？”了一聲，低頭去看。

該插鑰匙的地方空空如也，車內執行的聲音在一瞬間消失，暖風無力地吹了兩口，溫度瞬間降下來。

辛蘭：“........”

陸無盡緩緩抬頭看向她，大概想表示一下不好意思，扯出來的笑容無比尷尬：“你剛才就知道吧？”

難怪他找不到夢境的核心，他的潛意識就是操控一切規則的開關，他想什麼，夢境裡就會出現什麼。

他找不到核心，以為是自己的問題，所以茫然不解，越是這樣，夢境越是撲朔迷離。

從一開始，他就該意識到這個夢不對勁。

“你不會也是我想象出來的吧......”陸無盡面色有些難看。

辛蘭終於翻了個白眼，這是她迄今為止做得最大的表情，都不用說話，陸無盡就知道自己說錯了，悻悻收回目光，雙手揣在懷裡，“好嘛，我不是故意的。”

“我長得很像南柯嗎？”辛蘭往後一靠，餘光瞥見貼到窗子上的“南柯”，又往裡湊了湊。這張臉的確好看，可是這麼多張在一起，只能給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陸無盡空空摸著鑰匙的位置，這會兒他已經知道沒有鑰匙了，潛意識也騙不過去了，身邊的辛蘭目光炯炯，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意識到這一點後，陸無盡也盡力控制自己的想法，外面的震動消失，也沒有東西再繼續出現，“南柯”們也只是在車邊圍著，沒有動手的意思。陸無盡忽然想起自己剛才那一刀，就算知道那是npc，這樣一道長的傷口橫在上面，還是讓陸無盡心髒抽了一下。

安靜幾秒後，辛蘭終於開口：“南柯的人情我算是還完了，你出去跟他說。”

陸無盡重重點頭，就差伸出三根手指發誓，“放心放心，我讓他給你補錢。”

辛蘭閉了閉眼睛，終於冷靜下來：“首先，我來回答你剛才的問題，眼前到底是什麼情況。”

陸無盡坐直身體，氣氛在一瞬間嚴肅起來，雨聲重新清晰，鋪天蓋地砸下來。

“我們現在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夢境，這個夢境起源非常早，持續時間非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