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只有這份感情存在，南小柯才能證明自己曾有片刻真實，而非因為他人的慾望，或是附屬品、代替品。

然而這份感情一如他在陸無盡那裡無法分辨真假的愛，陸無盡看向他時，究竟是在看他，還是透過這張臉在看別人。

那麼多日子裡，陸無盡是否曾在分辨不出的瞬間真切愛過他？

在陸無盡和南柯都不屑一顧的、相較於陸無盡對南柯只有萬分之一的愛面前，程式崩潰，血肉瘋長，屬於南小柯自己的靈魂悄然而生。

他執意要陸無盡說出一句哪怕欺騙他的話，說他愛他，說他愛過他，想為自己的存在求一個機會。然而陸無盡一次次用行動證明贗品在正品面前永遠是見不得光拿不出手的。

於是愛意消散，血肉腐爛，魂飛魄散，只剩下森然白骨。

陸無盡，你前路無盡，我卻再也沒有明天了。南小柯想。

南小柯走到三十七號門口時，背影轟然崩塌，倒地一瞬間，他的身體便化作螢火，晶瑩剔透，片片虛影紛飛。

“你再也見不到我了，你會.......”剩下幾個字僅剩唇瓣開合，卻再也無力發出聲音。

歸入塵埃。

最後一刻，陸無盡聽見了什麼，聲音穿過手掌傳進耳朵裡已經不太清晰，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說了什麼，更給不出問題的答案。他茫然地抬起頭，對上南柯的目光。

南柯臉色蒼白，平日裡炯炯的眼神此刻透出掩飾不住的疲累。

暴雨未曾停歇，陸無盡第一次覺得南柯像是一縷煙，分明這個人在他記憶裡是能擋在他面前的人，此刻卻讓陸無盡擔心會被風吹散。

“你.......”

陸無盡怔怔看著他，像是要把他看穿。南柯以為他要問“你怎麼來了”，或是“你怎麼在這裡”，他已經想好怎麼跟陸無盡解釋。

陸無盡抬手輕輕摸著他的臉，指腹下溫暖的觸感讓他的心有種腳踏實地的安全感，格外滿足。

“你到底是誰啊？”

陸無盡語氣種透出濃濃的無力感，他自詡是夢裡的主角，只要是夢境種發生的事，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但凡有npc敢跟他叫板，他非得給人家打服不可。

可到了南柯這裡，他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進退兩難。

南柯剛要說話，忽然發現陸無盡問的不是自己準備好的答案，話到嘴邊又轉了回去，在陸無盡眼裡就變成了猶豫吞吐。

陸無盡站直身體，與南柯拉開半步的距離。

風雨中兩人難免暴露出狼狽的一面，可陸無盡羊毛大衣襯得他肩寬腿長，身姿挺闊，一冷下臉來誰也不會覺得他跟“狼狽”二字沾得上邊，反而因為濕發顯露出與平時截然相反的銳利。

平日裡多是南柯氣勢高上一頭，但現在，陸無盡冷漠又威風，比所有的npc都要鋒芒逼人。

“我是南柯啊。”南柯愣了半刻，忽然一笑，要不是臉色仍舊帶有病氣，就和前幾次普通的見面一樣。

南柯笑起來眼睛也跟著彎成月牙，這種誇張的面部表情在別的男人身上陸無盡總覺得有些粘膩的惡心，南柯做出來卻極為自然，甚至讓陸無盡移不開眼。

特別是想到不久前自己確定的事情。

陸無盡不自然地摸摸鼻子，想起那個時候自己還信誓旦旦地表示解決完南小柯之後一定要找到南柯說清這些事，但人真在他面前了，他又開始瞻前顧後了。

陸無盡動作刻意，掩飾著內心活動，一邊看向四周一邊道：“別跟我嬉皮笑臉的，你知不知道這兩天我經歷了什麼！？”

不對，陸無盡內心“嘖”了一聲，聽起來像撒嬌，南柯不會也這麼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