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陛下關懷,微臣一切都好。”陸雪擁淡聲道。
梁帝接著又說了些慰問關心的話為接下來的試藥做鋪墊,見陸雪擁面色淡淡不似不滿,便連忙讓劉貴將那第一顆長生不老藥遞到了他面前。
“先前就總聽陸愛卿與皇後說你身子不好,恰逢丹虛道長煉制了兩顆長生不老藥,據說能活死人肉白骨,朕便想,定能消去你長年累積的病痛。”
陸雪擁懶得聽他繼續囉嗦下去,素白指尖捏起那枚黑色的藥丸便放入口中。
甜的。
他咬了咬,竟還能感受到一絲桂花的香氣,是應我聞身上的氣味。
但又有些不一樣。
應我聞身上的桂花香氣中摻雜著透進骨髓的陰森血腥氣,而他口中的卻清淡溫和,像他以往經常給阿姐帶的桂花糕。
陸雪擁隱隱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眼前飛快的劃過,心跳莫名加快一瞬。
“雪擁,你覺得如何?”梁帝試探問道。
陸雪擁實話實說:“很甜。”
也不知應我聞在藥裡加了什麼,他只覺得有火在面上烤,估摸著在旁人眼中,便是面色紅潤了起來。
“張太醫。”梁帝給了佇立在一旁的太醫一個眼神。
張太醫連忙上前為陸雪擁把脈,沉吟片刻後面露喜色,“臣聽說先前陸大人取了心頭血,按理說會大大損傷元氣,誰知吃了這藥,除了從孃胎裡帶來的弱症還需仔細調理外,竟與常人無異了。”
梁帝聞言,自是喜不自勝,忙吩咐侍從將剩下的那枚丹藥遞到禦案前,竟是要自己親自保管。
陸雪擁不欲多待,垂眼遮住眸中淡淡諷意,行禮告退後走出禦書房。
他回到翰林院,心中卻始終惦記著那點清甜的桂花香。
阿姐最喜歡桂花糕,想來若是嘗了這個味道,定也會喜歡。
於是散值後,陸雪擁走出皇宮,便直奔宣王府。
宣王府的侍從應是提前得了命令,既未阻攔,也不敢上前詢問他的來意,只是恭敬地將他帶到了後院鬥獸場。
繞過雕樑畫棟的長廊,陸雪擁走下臺階,便瞧見那個高大的身影懶洋洋地靠在軟塌上,周圍侍奉的僕從皆低著頭肅穆站立。
男人今日穿了件黑色的廣袖常服,渾身沒有骨頭似的躺著,仰著頭,頭上蓋著一本沒有名字的書冊,長腿隨意曲著,像是在小憩。
而軟塌旁,跪著一個渾身血跡的人,這人額頭貼著地,身上被野獸撕咬的傷口還在流著血,弓起的背脊發著抖,顯然是痛到了極致,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打擾到軟塌上的人。
陸雪擁緩步走近了些,隱隱覺得這人有些眼熟。
對方也察覺到有人靠近,抬頭朝陸雪擁望來時,露出一場面無全非血肉模糊的臉。
他微微擰眉,心裡有些不適,誰知對方瞧見他就像瞧見了救命稻草一般,被血色暈染的眼睛驀地一亮,連滾帶爬地就要抓住他深綠色官服的衣擺,卻被脖頸處的鎖鏈狠狠地往後一拽,渾身血淋淋的傷口又立馬滾了一層灰塵,疼得這人發出古怪的叫聲。
之所以古怪,是因為被人拔掉了舌頭。
“不長眼的東西,往哪跑呢?”應我聞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左手握住鎖鏈,黑色緞靴踩在那人被撕去皮肉的背脊上,眉眼帶著戾氣,儼然已經有了暴君的影子。
而陸雪擁也終於完整地看清了那張臉,竟是前些陣子在青樓被應我聞帶走的陳常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