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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西嶺雪(一)

孫大寶本人對稱呼也無所謂,用他的話說,就是個稱呼,只要他們高興,隨便他們怎麼叫。久而久之,孫潛的大名反倒沒什麼人記得了。

孫大寶長公孫靖十餘歲,算是師兄。公孫靖和趙千忍在五老峰學藝的時候,孫大寶早已學成下山,駐守巴蜀,沒有直接打過交道,但公孫靖等人後來下山遊獵,降妖除魔,幹了幾件轟動一時的大事,所以孫大寶對這兩位同門師弟的大名早有耳聞。

孫大寶向公孫靖和趙千忍介紹了孫湛和幾位族中子弟。孫湛大大方方的跟公孫靖和趙千忍行了禮,另幾位族中小輩則稍顯緊張。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九指神醫”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公孫靖看著孫湛行禮的動作,感受著周圍的氣流變化,突然眼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精光,右腳向前邁了一步。

孫大寶不動聲色的側移一步,正好攔在公孫靖和孫湛中間,指著另一側的百裡英,問道:“不知這位是?”

“阿英。我徒弟。”公孫靖說。

他一向如此,對於不想多說的人和事一律作淡化處理。孫大寶見他不再上前,眼中流露出難以察覺的感激之情。

一行人互相介紹了一番,便一起在客棧裡安頓下來,喝酒吃飯。孫大寶叫族中子弟呈上幾壇酒,說是特地帶來的,給趙千忍品品。趙千忍喝了幾口,連贊三聲“好酒”。

孫大寶也是個酒中英雄,大笑道:“此酒乃是用巴蜀特産的穀物和西嶺雪山上的雪泉釀造,確實是絕品!”

趙千忍本來就是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的人,碰到這麼好的酒和豪爽的酒友,立馬開始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喝得興起。特別盡興處,還一拍桌子感嘆了一句:“平湖出險川,地上九重天。蕩氣回魂物,此酒乃川王!”看他那笑傲九天的架勢,只差沒站在桌子上去說了。

百裡英和孫湛有一沒一的聊著,借機打探此地的風俗人情。公孫靖大多時候沉默不語,偶爾插一兩句問話。

“你說這裡啊?”孫湛指著腳下,對百裡英說,“這地頭上最近最熱鬧的事情就是換縣官了。來了個新縣官。”

百裡英看著孫湛,見他神色揶揄,知道他接下來又要講笑話了。果不其然,孫湛開起了縣官的玩笑。

“這新縣官啊,四十出頭,沒讀什麼書,年輕時就遊手好閑,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家裡世代販鹽,仗著有錢,買了一個官做。到任後,他精心收拾了一番,去拜見州官。州官問他,貴縣風土如何?他說,本縣風沙不大,塵土也少。州官又問,春花如何?他說,今春棉花每斤二百八。州官問,紳糧如何?他說,小人身量要穿三尺六。州官問,百姓如何?他說,白杏只有兩棵,紅杏倒不少。州官生氣的說,我問的是黎庶!他恭敬地答道,大人問梨樹,有、有,梨樹很多,只是結的果子太小。州官火了,厲聲問道,我不是問杏樹梨樹,而是問你的小民!他連忙站起來,弓著腰答道,小的小名叫二狗子!”

孫湛很會講故事,模仿人物對話手舞足蹈、聲情並茂、惟妙惟肖。百裡英被他逗笑了,“一地父母官,如此糊塗,成何體統?”

“這世道,哪裡還有什麼體統不體統。”孫湛誇張的說,“還有個更奇葩的‘五大天地’呢!”

“什麼‘五大天地’?”百裡英問。

孫湛說,上任縣官只愛喝酒,不理公務,卻專門勒索財物,是個十足十的貪官。每到一地為官,恨不得上鵪鶉嗉裡尋豌豆、鷺鷥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內刳脂油,百姓無不怨恨。在他卸任調離之際,民眾按老例贈送德政碑,碑上寫著“五大天地”四個大字。

縣官不解其意,士紳民眾齊聲道:“您剛到任時,金天銀地。住在官衙時,花天酒地。坐堂斷案時,昏天黑地。百姓含冤時,恨天怨地。如今卸職了,謝天謝地。”

“瓜娃子!”見孫湛說得口無遮攔,孫大寶藉著酒勁一拍他腦袋,罵道:“抖什麼瓜話?瓜不兮兮的!”

“爹!”孫湛捂著腦袋申辯,“我哪裡抖瓜話了?明明就是實話實說!”

趙千忍抖著酒碗大笑:“你老巴子吃多了酒,火撒撒的,不要惹他。”

“就曉得喝酒!”孫湛嘟嘟囔囔的道,“小心回去了又爬不起來。”

孫大寶瞪了他一眼,繼續舉著杯盞和趙千忍稱兄道弟。

酒足飯飽,一行人在客棧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