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靖看著芸娘,目光極為複雜。他緩緩道:“我們談談。”
公孫靖抽離出自己的一絲生魂,與芸孃的死魂一起在罐子裡談了很久。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出來的時候,芸娘已經淚流滿面,同意公孫靖等人度化自己。
公孫靖提議,讓孫湛來進行這場度化。他說,“度了芸娘,算是孫湛的一場功德。芸娘因他而被度,說起來也可以讓他以後命裡的劫數消弭一些。”
聽說芸娘真的要走了,公孫益有些動容,要拜孫湛。
祖千秋拉住他道:“他度了芸娘也是一場功德,不會受你一拜的。”他的語氣非常平靜,許是人世間因果、生生死死看得太多,早已看淡。
孫湛從院子裡的柳樹下挖出陶罐,開始吟誦經文,主持超度。這些年在西嶺孫家,他跟隨孫大寶在巴蜀地區四處降魔除邪,超度過不少亡靈,經驗已經算得上十分老道。
他念了一聲道號,這聲道號的聲音不大,卻給人感覺好像深海的波浪連綿不絕。接著,孫湛念起了道家超度亡魂的經文。聲音響起,在場眾人聽到,心頭莫名的都有了一種寧靜祥和之感,彷彿世間的一切煩惱恩怨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足道爾。
芸娘走了,笑著跟公孫昊和公孫益父子道再見。公孫益剛剛才得知,芸娘竟是自家伯父的舊人,還為公孫家留下了一條血脈。眼見芸娘就要消失,雙目忍不住留下兩行清淚。公孫昊看見了,大聲罵他是大仔鵝子。
公孫靖難得拍了拍公孫益的肩膀,沉聲道:“能再有機會踏上黃泉路,是她的福分。”
過了許久,芸孃的魂魄早已消散,孫湛仍在唸經文。
公孫昊輕聲問公孫靖:“芸娘不是走了嗎?孫小公子怎麼還在唸經文呢?”
公孫靖道:“她亡魂太虛,怕過不了黃泉路。他想多與些念力給她,助她走完這段黃泉路。”
“哦,那就好,那就好。”公孫昊連聲道好,臉上神情頗為欣慰。
事後,為了感謝公孫靖一行度化芸娘,公孫昊父子送了一個木匣子給公孫靖。公孫靖起初不受,公孫昊卻說,你們將來若要去射陽湖,此物必不可少。
公孫靖開啟木匣子一看,裡面有一張地圖,一柄古劍。
公孫昊笑道:“那白鬍子老頭託夢給我的時候就說了,要我去院子裡的銀杏樹下挖出這個匣子,交給你們。想必這也是當年他埋在我家院子裡的。”
公孫靖不再推辭,接過木匣子,與公孫昊父子道了別,離開了公孫家大宅。
芸娘事情已了,公孫靖、百裡英和祖千秋父子回到齊雲樓又住了一晚,打算第二日再往射陽湖去。
客棧裡,百裡英笑問公孫靖,“你和芸娘在那罐子裡說了些什麼?認識你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竟然這麼會做思想工作,這麼順利就把她給說動了。”
公孫靖沉聲道:“她與我父親的一段緣,由我出面來終結,是再好不過了。”
百裡英嘆道:“可憐芸娘與你父親,有緣無份,終究不過是一道虛無之緣罷了。”
說起有緣無分,百裡英想起自己和宗元當年的一段往事,不覺感嘆:“九師弟他父親,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師兄,你說我們這一路走來遇到的人,趙太後、安南王、祖千秋、老誇父女,哪個不可憐?……天下皆是有□□,世間滿眼可憐人。”
公孫靖靜靜的看著她,一語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