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句程黎沒說。
裴宿便只以為對方是在逞強,都害怕到要抓住自己,卻還是裝作鎮定的說自己不怕。
沒關系,怕黑,又不是大不了的事,那並不柔軟,也並不惹人生厭。
每個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事情,那理所應當。
所以裴宿說:“我害怕蟑螂。”
他本意上,是在用透露自己害怕的東西,來緩和程黎的尷尬和逞能,但他沒料到程黎是真的不怕。
畢竟,他根本不知道,坐在他身邊乖巧懂事的金發青年,其實是個吃了無數怪物的no.1。
程黎有些沒反應過來,他不知道裴宿為何在此時說起自己害怕的事物,但他回想起神降世界裡最討厭的怪物是什麼,毫無疑問就是一隻會飛又會吐粘液的巨大蟑螂怪。
那真的是惡心到程黎連吃也吃不下嘴。
其他的好歹他能勉強啃一啃,這蟑螂怪他是真的一口都不想嘗試。
試試感覺會逝世。
於是他轉過彎來回答裴宿:“我也討厭蟑螂。”
影廳裡的燈光很暗,熒幕開始播放片頭,一時的光亮恰好能讓裴宿看清眼前人的淺淺笑容,金發青年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彷彿沒有經過俗世的侵染,不庸俗也不染塵。
所以他笑起來的時候,哪怕是在很暗的地方,也是明亮的,溫暖的。
就像最一開始,在樓道口,就那麼一笑,就那麼一眼晃過,恰巧驚豔了匆匆而過的裴宿。
後來裴宿在睡不著的夜裡,常常想起青年,以至於後來他漸漸在無事的時候跟蹤對方,只是想再見一次那個笑容。
裴宿發現,青年很愛笑,他總是對別人彎著雙眼,他看上去並不富有,也沒有和家人生活的痕跡,像一個早早就出來打工的小孩。
但他不頹靡也不迷茫,他像…像什麼呢?
在輾轉思念難眠的夜裡,裴宿終於想明白了,青年就像一棵根紮得很深的黃金槐。
裴宿在電影院的電光火石間突然明白了一個事實,他喜歡程黎是因為什麼。
在貧瘠的土地之上也能迎風而立的生命力。
和他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在哪,裴宿說不明白。
回想完畢,裴宿親了程黎一口道:“我真的害怕蟑螂。”
程黎反親回去:“但你每次看見它,你都沒有表現出害怕,比如上次,我剛看到就想偷偷摁它,結果你瞬間就知道並拿杯子把它砸死了。”
感應敏銳,動作快準狠,不知道的還以為裴宿是什麼武功秘籍傳人。
裴宿:“害怕不一定要表露出來,要是表露出來了,就會有更多人害怕的。”
比如在作戰中,倘若連他都表現出害怕來,那麼他背後的隊友,共同作戰的戰友,都會受到他的影響。
秦局教會他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受恐懼的影響。
裴宿知道程黎沒聽懂。
但程黎就算不明白也依然會說:“沒關系,我允許你表露你的害怕。”
因為我會替你解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