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及其一家,對他更是無比的誠摯。
胡氏給了他最渴望的母愛,而鄭念兒則是他晦澀童年裡的一股暖光。
直到現在,永承帝還清楚的記得—— 他離開皇宮在何家的莊子上住了沒兩天,因為心思重、水土不服,竟得了一場病。
是乳母衣不解帶、沒日沒夜的照顧。
而鄭念兒呢,小小也一個人兒,自己還是孩子呢,卻乖巧的守在病榻前,又是給他講故事,又是喂他吃蜜餞。
那時候,藥真的很苦,而蜜餞也是真的甜。
彷彿甜到了他的心坎上,哪怕過去了近十年,永承帝依然記憶猶新。
此刻,看到鄭念兒委屈的跪在地上,明明膝蓋疼得冷汗直冒,卻還要被胡氏訓斥著認錯。
幼時那些美好、溫馨的畫面瞬間在腦海裡閃現,永承帝幫鄭念兒擦完了眼淚,順手就把她拉了起來。
鄭念兒想起來,可她又怕母親發作,最後只得將求助的眼神投向永承帝。
看到熟悉的小眼神兒,永承帝又被勾起了往日的回憶。
他禁不住勾了勾唇角,習慣性的幫鄭念兒辯解:“乳母,您就別責怪念兒了,我知道她是無心的!” 不就是罵太後是老妖婆嘛。
其實在小時候,永承帝被母親逼著學習、逼著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時,也偷偷的罵過。
鄭念兒之所以“敢”這麼放肆,也是因為他! “念兒是心疼我,為我打抱不平呢!” 回想過往,永承帝滿腦子都是這早些年的畫面,他的心也變得格外柔軟。
剛才因為何太後忽然“扯了梯子”,把他架在高臺上,上下兩難的窘困與憤怒,也因為胡氏母女的這番“交鋒”,而消弭了很多。
永承帝摒棄了利益,再度從感情出發。
忽然覺得,如果娶了念兒,也算是了卻了他多年的夙願,對乳母一家有了交代、回報! 胡氏太瞭解自己養大的孩子了。
永承帝這邊剛剛轉變了想法,胡氏就感受到了。
她又沖著女兒使了個眼色。
鄭念兒會意,順著永承帝扶她起來的力道,她反手握住永承帝的手,得意的說道:“就是就是,我是心疼二郎!” 說完這話,她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又興奮的問:“對了,二郎,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她小心觀察永承帝的眼神,故作沒心沒肺的模樣,“老、哦不是,是太後娘娘,她是不是不反對我們在一起了?” 問出這句話之後,鄭念兒的心跳飛快加速。
她,京中貴女們嫌棄的“賤婢”,要當皇後了? 她終於能夠成為大淵朝最尊貴的女人了?! 太好了! 她就知道二郎對她情深義重。
等她坐上了鳳位,曾經那些欺辱、嘲諷自己的女人們,都會跪在她的腳邊。
不管內心如何的羞憤,也要舔著笑臉,對她各種恭維、討好! 哈哈,她真是太喜歡眾人那副“你看不慣我,卻又幹不掉我”的樣子啦。
鄭念兒一想到那樣蘇爽的畫面,整顆心都飛了起來。
永承帝看到鄭念兒小臉“羞紅”,他與她早就兩情相悅、心意相通。
永承帝自然知道鄭念兒在高興什麼。
其實,永承帝也想讓念兒當他的妻,他們兩人琴瑟和鳴、攜手一生。
可、可—— 永承帝到底是接受精英教育長大的人,雖然任性了些,雖然在某些方面腦殘了些,但作為儲君該有的政治素養,他還是有的。
比如,他的婚姻,從來都不是感情說了算。
胡氏在鄭念兒故作天真的問出那句話時,心跳也忍不住快了幾拍。
但很快,她就察覺到了永承帝的猶豫與為難。
她眼底閃過一抹晦澀,暗暗的嘆了口氣。
收起最後一絲的幻想,胡氏開始了她的表演—— “念兒,又開始胡說!” “我知道你想嫁給二郎,二郎也喜歡你,但婚姻大事,不只是兒女情長!” “二郎是大淵的皇帝,他擔負著江山社稷,需要顧慮朝堂大局!” 說到這裡,胡氏“心疼”的偷偷抹眼淚。
“……唉,我的二郎啊,就是這麼的委屈,為了天下,連自己的婚姻都要犧牲!” 胡氏像極了一心只為皇帝的慈母,她沒有仗著情分為自己的女兒爭取什麼,反而處處為皇帝考慮。
聽到胡氏的這番話,永承帝又是感動,又是愧疚。
他感動於乳母的一片真心,愧疚的則是自己註定要辜負了! 唉,作為皇帝,他有太多的不得已啊。
明明喜歡念兒,想要給乳母一個尊貴,卻、卻—— 鄭念兒再次接收到母親的訊號,知道自己的“皇後夢”破滅了。
她不甘心,卻不敢在永承帝面前表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