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宇這才無力地,緩緩地,放下捂住服務生的嘴。
服務生呆呆地站在那裡,不知是走是留,是不是該開口說話。
彷彿精神損失費一般的,胡宇從口袋裡掏出張二十塊錢的紙幣,塞給服務生做小費。
“千萬……不要……亂說話……”
那個傷心欲絕,似警告,似恐嚇的眼神對他輕聲說。
我還什麼都沒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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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方誌遠無力地坐在床邊,等著胡宇的電話。
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汪春涵的電話。
“喂……”幾乎是顫抖著,方誌遠膽戰心驚地接起。
考驗又開始了。
“你會不會不要我?”
“不會不會,我都說了不會了。”
“你們男人一開始都這麼說,什麼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到後來呢?什麼話都不說,人就沒了,你怎麼保證你不會?”
“我……我向天安門保證,我向東方明珠保證,我向黃浦江保證。如果我這樣我就跳下去,我我我……”實在講不出新鮮有力的了,“咳……你等一下,我一會兒打給你。”
實在不行了,掛了電話,方誌遠又馬上撥給胡宇。
“喂!”
“喂?”胡宇聲音聽起來氣若遊絲,還夾雜著呼呼的風聲,是在……計程車的車窗邊吧。
“你快點陪我去買書呀!我求求你了!”方誌遠恨不得塑一個胡宇的雕像在家裡每天拜。
“你最近有沒有見過王雨晴?”雕像的真身問道。
“啊?什麼?怎麼轉過去的?”
“我剛在電影院給王雨晴買電影票,”那邊傳來傷心欲絕的聲音,“準備一會兒找她一起去看,沒想到看到她和另一個男人一起走出來……”
“啊!這個!啊!”一瞬間,羅書全嚇得連自己老媽姓什麼都忘了,“那個,那你現在在幹什麼?”
“我現在約了她在振華廣場見。”
“那你打算幹什麼?”問出口的同時,方誌遠滿腦子武士決鬥,切腹自殺,羅馬鬥獸場的畫面,“喂!我跟你說啊,人民廣場那麼多人!你可千萬別亂來啊!”
“我不會的……不過,如果你以後再也看不見王雨晴……那就是我幹的……”
胡宇砰地掛掉電話,深深地吸了口氣,望著窗外。
他只覺得胸口空空蕩蕩,什麼氣也吸不上來。
一七七六年七月四日,在地球的某一處地方,出臺了一份被絕大多數人認可並推崇的作文。作文認為:在這個世界上存在著某些真理,而這些真理中首當其沖的一條是,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賦予他們若幹不可剝奪的權利,其中包括生命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的權利。依照這份宣言,人即便處在任何一種關系模式中,都有追尋幸福和快樂的權利。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都沒有幹涉和阻止的資格。
這就是《獨立宣言》。
以此推算,所謂忠誠這一法則根本就是虛構出來自欺欺人的。當你向一個人承諾忠誠的同時,也就意味著放棄了生而為人的天賦人權。
也就是說,我可以向你顯示忠誠,但你沒有權利要求我忠誠,我可以在任何我不想忠誠的時候表示不忠誠。
那麼,忠誠這個東西,到底是幹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