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疼痛又算什麼呢?他已經度過了多少麻木的歲月?只要是閣下給予他的,哪怕是痛苦,都顯得既有趣,又甜美。
閣下啊……
這份叫人難耐又歡欣的痛楚,請和我共同分享吧。
首都星系停電了,在所有領域,一切範圍內。
不,不只是電力系統的癱瘓,而是整個能源系統的崩潰,就像是有什麼東西一把撅斷了能量輸送的線路,讓堵塞在輸送鏈條上的能量無處可去,它甚至過分地光臨了天網所佔據的所有終端,能源抽取後,什麼都不被剩下。
首都星系主航道內,無數零散分佈的航艦像是沒頭蒼蠅般亂竄,唯有一艘直奔首都星的航艦仍然遵循著航道,勉強前行。
“閣下!閣下你要做什麼!”
在副官震驚地呼喊中,孔刑崢一把砸碎指揮臺上的緊急按鈕,下達指令:“一,開啟遮蔽!二,啟動備用能源,三,開啟手動控制臺,緊急方案一啟動,目標首都星。”
他的命令立刻得到執行,遮蔽材料展開,懸在外太空的航艦徹底成為孤島,被封鎖起的備用能源逐漸啟用,成為了航艦的新動力,最後是手動控制臺——手操航艦,這是千年前每個軍人都學過的課程,但放在如今有天網輔助的聯邦,只有特殊崗位的軍官才能掌握。
孔刑崢站到了主控臺前,一揮手接過了主指揮權,在副官震驚的視線中操縱起繁複的上千枚按鈕投影,從生疏到熟練,像是闊別樂器多年的演奏家重新奏響他的琴。
“天網大機率已經淪陷,使用能源時必須與天網隔絕。”孔刑崢呵斥,“不要耽擱,立刻趕回首都星——你去c5位。”
副官驚得一頭冷汗:“是!”
他是學過手操課程的,但是根本沒有實戰經驗,比起行雲流水的孔刑崢,他的水準大約只停留在“一閃一閃亮晶晶”。
在數十人的努力下,無引導的航艦逐漸走上正軌,在沒有天網的星圖導航下前進,這樣的航行對於主導位的人來說是巨大的壓力和考驗,腦力與體力都被壓榨到極致。
孔刑崢早已汗流浹背,他一邊看著粗糙的方位立圖估算著座標,一邊閃避著有可能出現的障礙物,還不忘下達第二條命令:“除卻航艦操縱室,全員成員進入急救倉,一分鐘內準備脫離。”
天網出了問題,首都星即將成為風暴眼,那是精神力的戰爭,範圍內的所有人都是犧牲品,遭殃的池魚必死無疑,多少凡人奔赴都派不上用處。
副官當然是不知道這一層的,他忍不住詢問:“閣下,為什麼要——”
“在首都星的大氣層外,所有操縱室成員進入急救倉脫離。”孔刑崢直接打斷他,下達了第三條命令,“主航艦懸停,由我獨自駕駛輕巡迫降。”
副官不可思議:“執政官閣下!那我們不登陸嗎?!”
孔刑崢橫了他一眼,開了個不那麼恰當的粗俗玩笑:“你上去幹什麼?也去捉姦?”
首都星系的能源危機正在逐步擴充套件,悄無聲息地彌漫向被天網所覆蓋的聯邦星域,天網早就停止了服務,緊隨其後的是各行各業儀器系統的能源紊亂,數百顆居民星依次被輻射,數億億聯邦居民遭到波及,經濟損失無可計數。
而這一切恐慌與危機的源頭,卻可以一同彙入到首都星的核心、那被改裝後的航艦艦橋內。
精神力的拉鋸戰還在繼續,孫雲適試圖去蠶食01的精神力,以達到將它徹底壓制的目的——即便他們正在同調,想要達到這一點仍舊非常困難。
同調只能讓截然不同的精神力穩定交融,但這並不意味著彼此的融合,孫雲適的精神力和01的天網仍然是截然不同的東西。
譬如油和水,它們都是液體,但涇渭分明。
孫雲適所要做的,就是讓油水相溶。
假如想要在現實中達成這一點,那麼條件就是高溫高壓、化學物質;而現在這是在精神力的戰場上,必要條件就成了雙方的蠶食與爭奪。
這種感覺比起吸收星石來要粗暴百倍,淩亂的資訊流在孫雲適的腦海中遍地翻滾,好像連著大腦都要因此而沸騰。
熟悉的痛楚讓孫雲適渾身顫慄,他大口大口地喘息,彷彿脫水的魚一般試圖掙紮。
01半跪在操作臺上,他的投影幾乎就要貼到孫雲適的身上,他隔著這層淺薄的距離,明知故問:“閣下,很難受嗎?”
孫雲適睜開雙眼,在一串咳嗽後,命令:“你還有多少底牌,全部都扔過來吧。”
“……十分痛苦吧?您的身體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呢。”01輕聲地笑起來,“人類的軀殼是您最大的限制,假如我繼續進入,這裡——”
他虛虛地撫過孫雲適的額頭:“這裡,會被徹底弄壞的。”
孫雲適緊盯著這雙近在咫尺的非人眼眸:“那就來試試,看看是我先崩潰,還是你先敗退。”
“那麼,冒犯您了……”01溫柔地嘆了口氣,“閣下,我進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