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你們的去處,他自也有他的去處。”
“你該不會,是要殺了他吧?”
“我從不假手殺人,也手無縛雞之力。”
尹落落本就淺眠,被華星嵐這麼一鬧,更無法入睡。索性明日要與華星嵐分別,就當是臨別敘舊也好。
織布機“吱嘎吱嘎”的響聲停了,伏在窗邊片刻安靜的華星嵐,忽然坐起。
“落落,念給孃的那首歌謠,你給我唱一遍吧?雖然聽著有些悲傷,可不知為什麼,讓人聽了以後,有點安心的感覺。”
“落魂謠?”
“嗯。”
“落魂謠可不能隨便唱,若不是用得上它,我真想將它忘掉。”
“為什麼?落落?真是的,偏偏這個時候睡著了。”
聽著落落勻稱的呼吸聲,華星嵐撇了撇嘴角。小裳的屍首早已下葬,若說她和家人離開後,還有什麼擔心的。也唯有落落,她說過自己能安然脫身,可華星嵐知道,落落並不是神仙……
不知過了幾個時辰,總而言之,天未亮。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李氏輕輕進門,瞥了一眼熟睡的女兒,向床榻上探問:“尹姑娘,你睡了麼?”
“鮫綃已成了?”
“是。”
“比我預想中的要快。”
尹落落無聲起身,夜色之下,李氏的身影本是模糊的。但被她手裡瑩瑩泛光的紗衣一照,便也依稀可見。鮫人貌美,有鮫綃一照,更美了。
鮫綃衣裙,入水不濡,入火不熱。只可惜,不像天絲紫綾刀槍不入。她不能入眠,也與那日從卞清瀾未來裡見到一些今日事情相關。重得意識以來,第一次,尹落落感到不安。
“姑娘,一切皆是命半點不由人。若您為難,還來得及。”
“鬼魅多番造訪,來得及?夫人厚禮,我受得起。”
直待此時,李氏仍然不知自己一家託付於尹落落一肩是對是錯。可晃神的工夫,鮫綃紗衣已經到了尹落落手裡。
天方明,迎親的喜樂就響徹華宅所在的整條街。
出嫁之日,新娘子一襲海藍衣裙、海藍蓋頭被娶走,曠古爍今皆是頭一回。
“少城主夫人,咱們上轎了。”
聞卞清瀾之言,尹落落愣了一下。可她沒有想錯,堂堂一城少城主,為了防止新娘子中途跑了,居然有馬不騎,和新娘子同乘一轎。
手臂被他攥住,尹落落另一手於袖中攥成拳頭。但是,看著蓋頭上還垂墜著的數顆成色上好珍珠,便能想見李氏紡織鮫綃時候的情景,這口氣她忍下了。
喜轎輕起,尹落落發覺身邊人挨著自己越來越近。想著華家四口還未走遠,她不由得再沉了沉氣。
“怎麼?現在只差拜堂,難道和夫君說說話,也不吉利麼?”
“自然不是。”
“你在想什麼?是華家那四口有沒有安全離開海城?還是在想,他們安全了以後,自己怎麼從我城主府逃出去?我便和你交代一句實底,反正我娶那個丫頭也是被我爹逼的!若你比那華星嵐漂亮,我便讓他們走。若你是個醜八怪,華宅上下都得死!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