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嬋轉瞬抄起劍出了門,沈難背上鳴雪刀跟了上去,只聽葉嬋說要去草廬看看情況。
她擔憂這人昨晚被大祭司生吞活剝了,等葉嬋兩年後在九泉之下見到謝尋安,定會被謝尋安斥責見色忘義,他們師徒無恥之尤。
再怎麼樣他們兩人也是同出一脈的血脈至親,葉嬋是真的把謝尋安當堂兄的,以後逢年過節都會見面的那種。
若是她死了,他也死了,山外谷和千金堂兩家可以一塊完蛋了。
兩人闖進草廬的時候,珈奈和應逐星還在藥室的地板上昏睡,這一覺好不漫長。葉嬋和沈難懷疑地對視了一眼,葉嬋忙著給珈奈把脈,沈難在另一頭猛掐應逐星的人中,“喂!醒醒!”
脈象正常,葉嬋下意識鬆了一口氣。
珈奈幽幽睜開眼,她一睜眼就在葉姐姐的懷裡,“出什麼事了嗎?”
應逐星像是被人拿住了,他在地上撲騰著腿,猛喘了一口氣,沈難看到反應後才放開了人,“嚇死我們了,我們還以為你們一塊出事了。”
葉嬋問道:“你們怎麼睡地上?”
“蠱...珈奈…”應逐星愣了愣神,無意識盯上了沈難脖頸的紅痕,“你脖子怎麼被抓傷了,沒事吧?”
沈難的眼神不自然地瞟過,珈奈揉了揉發脹的太陽xue,含糊道:“昨天喝多了,村長家的酒後勁真大,我一回家就倒地上,現在腰痠背痛的。”
昨晚廣場上熱鬧,說不定現在稻草堆裡還睡著幾個喝酒誤了農活的人,珈奈滿不在乎地看了一眼應逐星,反正他們兩個現在都好好的,看來她的蠱也沒什麼很大的副作用,說明古書所言並非全是真的。
葉嬋看著珈奈,“婆婆呢?她有回來嗎?”
珈奈徑直出門開啟了迦晚的房門,床榻被褥整齊,屋裡還有一種日光曬透的味道,迦晚儼然一夜未歸。
珈奈聳了聳肩,“婆婆興許是醉在後山了,現在沒有回來。”
今日大家都晚起了許久,再加之從後山過來有一段路,或許迦晚和謝尋安正在回來的路上。
眾人正在猜測,懸停在房樑上的蝴蝶忽然振翅落下,米色的翅膀沾著未幹的花粉,半透明的腹部隨著呼吸起伏,鱗粉撲稜稜地落在珈奈指尖,“迷蝶蠱...”
這是迦晚廢除蠱術後,唯一留下的東西了,與其他陰暗潮濕的毒蟲不一樣。蝴蝶從楓樹中來,她在荊楚是祖先神明,迷蝶蠱沾染的大祭司的氣息,是神明引路的信使。
“好特別的蝴蝶。”應逐星盯著迷蝶蠱眨了眨眼睛,這場景怎麼似曾相識,昨夜好像也有一隻蝴蝶停在了珈奈臉頰上,好像在安撫她來。
還不等幾人問這只蝴蝶的來路,蝴蝶轉眼便飛出了草廬,珈奈提著裙子在匆匆追了上去,氣喘籲籲喊道:“跟著它,它是婆婆的蝶蠱,跟著它應該就能找到人。”
蠱與人從來都是相互寄生,相互控制的關系,這遠比那些親人、愛人來得更親密無間。
銀鐲子撞得叮當響,珈奈步入了密林,應逐星寸步不離得跟著她,眼前盤旋的的蝴蝶似乎喜歡耍人玩,它在林子裡繞了幾個圈才肯飛出去。
前頭漸漸有光,這裡是後山的懸崖,迦晚說賞月的好地方,崖底有一條細小的江,萬丈墜落絕無生機。
葉嬋心一跳,弱弱喊了一聲“謝尋安。”
蚊蠅般的聲音無人回應,崖邊擺著幾張苦竹蓆子,竹架撐起了蠟染帳子,火坑旁是放著還未燃盡的松枝,銅爐還架在坑上氤氳,遠遠就飄來一陣花香酒氣。
大祭司這陣仗看著是真心想賞月的,應逐星想了想,“他們應該已經回去了。”
“不對,有血腥味。”葉嬋嗅覺靈敏,蝴蝶從她面前繞過,輕飄飄飛了到了前面,近旁的樹下有一個土坑,足有一人長,看周圍土壤的顏色是新挖的。
珈奈追著蝴蝶過去,迷蝶蠱到達的一瞬化為了齏粉,少女的心髒遲鈍地抽了抽。
蠱沒了,人死了。
她站在一旁,看見了坑底安詳躺著的人,那人面如槁色,形似枯榮,鬆垮的麵皮泛著青灰,猶如正在腐朽的常青樹。
珈奈莫名覺得很荒唐,婆婆她怎麼會睡在這裡,迦晚的臉此刻格外陌生,和昨晚完全不一樣。幽藍不覺在左眼流轉,她茫然回首,“這是怎麼回事?”
應逐星錯愕地喊著珈奈的名字,他腦子莫名只剩一個想法,從前....從前珈奈的眼睛不是這樣了,事情怎麼變成了今天這般,從前和現在隔了有多久。
十五年,已經過去了十五年了。
隔著幾丈距離,他們怎麼像是站在了命運的兩端。
迦晚死了,謝尋安人不在了,眼前此景更像是謝尋安昨夜殺人埋屍,畏罪潛逃。
但....這不可能呀,迦晚不殺了謝尋安就不錯了,謝尋安怎麼可能反殺大祭司,葉嬋和沈難互相看了一眼彼此,腦門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兩人攥緊了手心,心裡警鈴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