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昀利落包紮好了手上的傷,又把她橫放下,往她後腦勺墊了一塊軟布。
他從她身下的抽屜裡拿出什麼,放到另一個裝了血的碗裡,正巧在她視線盲區,看不見,只聽得細碎的簌簌聲,像數十隻螞蟻從左耳爬到右耳。
他又側身點燃了一種她從未聞過的不知名香料。
一切準備就緒。
莫祈君到底是對即將要面臨的未知七上八下,雙手在兩側抓得很緊,半點不敢松。
她斟酌幾番,還是開口:“林公子,能不能至少告訴我,等一會兒究竟要做什麼?我、我真的害怕······”
林疏昀道:“告訴你,你只會更害怕。”
莫祈君緊抿著唇,忐忑在眼裡打轉,卻沒有再說什麼。
看她模樣,確是實在忍不住才提出的要求。
心緒過於不寧,也沒有辦法順利進行。
林疏昀幾不可聞地舒了口氣。
他不會說什麼安慰的話,拉過她兩邊枯瘦的手,把冰涼包合在暖融融的掌心裡。
這才發現,她的身上已經沒剩多少正常人的溫度。
哪怕她身體特殊,也需得盡快了。
他以拇指極緩地摩挲薄紙般的肌膚,口中低低地哼吟著兒時被噩夢吵醒後,母親唱過的曲調,藉以安撫她慌恐的情緒,也將自己帶回了過去。
這一刻,黑暗的夜半不再黑暗,陰惻的小屋不再陰惻,陌路的二人不再陌路,牽在一起的手已分不清是誰去溫暖誰,誰又被誰溫暖。
直到院外風聲大作,從天到地捶打著院落四方,屋門晃動著想要揭開,縫隙中的月光忽隱忽現。
有狼嚎從山中傳來,叫聲悽厲如鬼哭,不絕於響,打斷了歌聲,終止了動作。
看莫祈君眉頭舒展,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下來了些,林疏昀收了手,又變回了沒有人情味的樣子。
“閉眼吧,最好半夢半醒,意識存在但不要太強烈,不然睜開眼之後受了刺激,我不能保證你還能有正常的智力。”
即便心裡還有點害怕,莫祈君也很快閉上了眼睛。
一心要追求的生路,若是變成了個傻子,那還有何意義?
她雙手交握放在腹部,長而濃密的睫毛蓋住綠色的眼,只看上半身,也不過是個清麗的瘦弱姑娘。
然而配上那殘缺的下身,便不可能再成為尋常女子。
香爐中的香味散發出來,淡到只輕飄飄地在鼻頭打了個轉就溜走。
但莫祈君顯然更加舒緩,連微弱的呼吸都變得平穩。
林疏昀取出櫃中的一具人形女體人偶,這人偶看不出是用什麼材料打造的,做工精緻,有胸腹,有軀幹,有四肢。
只是還沒裝上偶頭。
林疏昀把方才裝血的碗倒扣在人偶的脖子上,轉了幾圈,便染紅了那截橫面。
他將人偶平放在莫祈君的身邊。
取出染血的刀,徑直往她脖頸的標記處切下。
奇怪的是,她好像如同感覺不到般,沒動彈一下。
那刀果然很鋒利,削骨如泥,剁肉如漿,等一刀切到底,莫祈君的頭顱和肩頸徹底分開,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她的呼吸竟然還在繼續。
橫看過去,脖頸斷面處,肉是有生命的。
一收,一放,裹夾的血管密密麻麻,青色的,紫色的,赤色的,爭先恐後地踴動著張合,像是無數只聚攏在一起的蛆蟲,鼓起又幹癟下去,從蟲體裡擠出粘稠的血。
而脫離了莫祈君的身軀被推到一邊後,幹瘦的皮囊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下去,眨眼間,外衣蓋住的只剩一具空蕩蕩的骨架!
林疏昀似乎也沒料到變化如此快,動作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