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寶園沒同青黛和扶光一輛馬車。
這趟老爺子借去遠城的由頭離開西秦,去往燕韓,但西秦國中總會有需要應付的事。
傅叔一直跟在老爺子身邊,這麼大的事,傅叔一定會同去。
西秦國中任何來尋老爺子的人,任何落在老爺子身上的事,都只能她來應付,所以無論是昨晚的商討,還是眼下的商議,老爺子都沒有避開她。
她必須要知曉所有的事,才能確保在遠城的時候,應付任何事情都遊刃有餘,不至於穿幫,也不至於至老爺子於危險境地。
所以喻寶園聽得格外專注,陌生的人名,地名,會習慣性記下來,然後在每一次下馬車前回過一次,然後在油燈前燒掉,不留痕跡。
去遠城的一路,喻寶園能感受到老爺子的緊張。
但老爺子的緊張從不寫在臉上。
用邵冕棠的話說,千軍萬馬在陣前,老爺子也不會面露怯意,語氣慌亂。
但喻寶園知曉老爺子的緊張不在語氣慌亂,神色變遷裡,老爺子的緊張藏在對所有的事的再三確認,每一步的後果都會反複確認中。
不留一絲差錯。
寶園也是頭一次見到,如同上戰場前的老爺子,一幅沉著冷靜,理智,但又足夠血性,強硬的氣度和模樣……
天色漸暗,馬車已經駛出城門大約十五裡開外。
小九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老爺子,十五裡了,沒見到人跟。”
小九話音剛落,老爺子吩咐了一聲,“加快。”
六起和亭子會意。
近乎這瞬間,馬車忽然開拔。
喻寶園連忙抓緊了馬車中的扶手。
老爺子之前讓六起備了很厚的毯子,喻寶園必須用這麼厚的毯子減緩一些馬車飛馳途中的碰撞。
眼下的馬車是能用飛馳來形容,或者只能用飛馳來形容。
夜路的馬車能如飛馳電掣一般,六起和亭子兩個人足夠穩妥。
但喻寶園始終有些怕,只能牢牢握緊能握住的地方,盡量不出聲,讓老爺子和傅叔,安叔叔等人發現她害怕,分心。
但飛馳電掣的馬車並未影響到老爺子,傅叔和安叔叔幾人,所有的商議還在繼續。
喻寶園盡量將注意力放在窗外,即便黑黢黢的一片,但偶爾的火光和星光,也能驅散些許眼下心底的忐忑,不安,和如坐針氈。
她如此,不知道青黛和扶光會不會不習慣?
但好在有文媽和豐媽在。
這個時辰,先前馬車裡的優哉遊哉與顛簸,青黛和扶光應當已經睡了,文媽和豐媽還是好照看的。
看模樣,今晚會在馬車上度過了。
喻寶園一面聽著老爺子幾人說話,一面繼續看向窗外。
許是昨晚就熬過一宿,眼下有些睏意浮上心頭。
怕打擾旁人,悄悄掩袖打了兩個呵欠,還是被老爺子看見,溫聲道,“困了小寐一會兒。”
喻寶園點頭,然後墊了幾層摺好的毯子,靠在窗欞邊適應顛簸程度。
開始不習慣,慢慢地好像適應了。
耳邊老爺子幾人的說話聲越來越小,喻寶園又打了幾個呵欠,什麼時候睡著的自己也不知曉,醒來的時候,大約已經過了許久,馬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下來了。
馬車中除了她沒有旁人,但馬車外有聲音傳來。
喻寶園伸手撩起簾櫳,就一條小縫。
透過這道小小的縫隙,見到馬車外點了篝火,同老爺子在一處的,除了傅叔,安叔叔,還有好多她不認識,也叫不出名字的人。這個時候,在遠離官道的野外,是特意借了月色遮掩,來見老爺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