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便蹦蹦跳跳地跑向偏殿。
待和嘉的身影消失在簾幕後,宋熙華的笑容瞬間收斂,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氣一般,靠在榻上。
宋熙華不再壓著自己,斷斷續續咳了幾聲。再拿開手帕時,已是一片刺目的猩紅,染得顧矜眉頭微蹙。
“娘娘,”顧矜低聲道,語氣裡帶著幾分勸慰與不忍,“您還有和嘉需要照顧,萬萬不能如此輕慢自己的身子。”
宋熙華勉強抬起頭,臉色蒼白如紙,唇邊卻帶著一抹苦澀的笑意:“病來如山倒,我怕是護不住和嘉了……以前諸多難處,對妹妹你……也……”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彷彿連開口都耗費了極大的力氣。
顧矜上前握住賢妃的手,自從白芷那事後,她對宮中所有人,都多少多了些真心相交的理解與慚愧:“娘娘不必多說,情勢所逼,顧矜知道。”
宋熙華喘了幾口氣,眼神複雜地看向顧矜,微微抬手示意:“令妃妹妹,靠近些。我有一事……不得不說。”
顧矜遲疑了一瞬,終是走 上前幾步,俯身靠近:“娘娘有話盡管說,但身子要緊,莫要太過費力。”
宋熙華剛想開口,卻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整個人幾乎蜷縮在榻上。
顧矜連忙伸手扶住她,眉頭皺得更緊:“娘娘不必著急,後宮並無什麼大事,如今和嘉也回來了,總有說話的時候,您還是先歇一歇吧。”
宋熙華搖了搖頭,目光中帶著一絲堅定:“此事……與我無關,卻關乎陛下,關乎天下。”
顧矜聞言,眸光微斂。
宋熙華喘了幾口氣,似是在積蓄力氣,緩緩開口:“你是陛下枕邊人,有一事,我需得提醒你……”
“我父親位高權重,若生不臣之心,恐怕天下動蕩又起。”
顧矜眉頭突突一跳,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探究與不解:“太傅乃是三朝元老,陛下肱骨之臣,娘娘這話,是否有些過重了?”
宋熙華垂下眼簾,指尖緊緊攥住袖口:“慶寧公主未賜婚前,長居宮中。”
“那時,我偶爾陪著公主與太後一同禮佛。有一次,我父親讓我尋機會向公主討了一本公主親自抄錄的佛經,送出宮去。當時,我並未多想,只以為是父親禮佛所需,便照辦了。”
她的聲音忽然停住,眉心微微蹙起,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無法釋懷的細節:“可後來……我越想越不對勁。”
顧矜聽罷,目光微凝:“佛經?不過是尋常之物,太傅為何要繞這麼大的圈子?”
宋熙華聞言,苦笑了一聲,那笑容裡透著幾分自嘲與無奈:“我也不知。但我父親……的心思,向來深不可測。”
“這些日子,我抱病宮中,已不再多問後宮之事,但我聽聞,父親與陛下之間的分歧愈發明顯,數次在朝堂上針鋒相對。”
她的聲音壓得更低,語氣卻愈發凝重:“我擔心……沒了淮王掣肘,父親會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殿內的燭火輕輕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映在宋熙華蒼白的臉上,顯得愈發憔悴。
顧矜沉默片刻,眸光深邃,語氣低沉:“事涉朝堂,此事你該直接與陛下說才是。”
宋熙華輕嘆一聲,抬手捂住胸口,聲音微弱:“我已是將死之人,還要恩寵和功勞做什麼?再者……我是宋家人,若由我開口,陛下只會認為我別有用心。”
“令妃妹妹,你不同,陛下心中有你,此話你說,陛下會信。”
“若有一日……我希望你能提醒陛下,也好護住和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