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臨川的觸碰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抗拒和不適,但身為臣子的本份讓她硬生生把這種感覺壓了下去。
“雪球球……”
她喃喃重複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抹恍惚的光。
腦海深處似有畫面浮現——在乾清宮的陽光下,她懷裡抱著這只雪白的小狗,笑得眉眼彎彎。
那是她的聲音,她的動作,可是……她卻無法將那份記憶與此刻的自己重疊起來。
她搖了搖頭,聲音如蚊吶,“臣妾……臣妾不知道……臣妾很害怕……”
蕭臨川看著她,心中一陣鈍痛。
他抬起手,想將她攬入懷中,可就在那一瞬間,他看見她眉頭微蹙,眼底閃過一抹本能的抗拒。
他的手僵在半空,最終無力地垂下。
他的目光落在床榻一側,那條他親繡的帶子孤零零地卷在一邊,像一件被徹底遺棄的舊物,沾染著薄薄的灰塵,冷清得刺目。
金線繡的”結發同枕蓆”沾了夜露,在晨光裡泛著渾濁的暗芒,像一道結了痂的疤。
那是他昨夜親手系在她腕上的,懷著一絲卑微的希望。
他記得她昏昏沉沉地睡著時,眉間微蹙,彷彿陷在某個難以掙脫的夢魘中。
他以為,當她醒來看到這帶子時,或許會喚起些許記憶,哪怕是一點點也好。
可如今,那帶子卻被隨意地丟在角落,彷彿它從未擁有過任何意義。
沒有憐惜,沒有留戀,甚至沒有被多看一眼。
“別怕,朕不逼你。”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再好好休息幾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蕭臨川離開後,房間內重新歸於寂靜,唯有燭火跳動的微弱光影在牆上搖曳不定。
令貴妃怔怔地看著雪球球,眼神中閃過一瞬的柔軟,卻很快被更深的恐懼吞沒。
“雪球球……”
她低聲喚道,手指剛觸碰到它的毛發,腦海中卻忽然閃過一幅模糊的畫面——帝王將軍恩令砸到自己頭上,滿地都是顧家被斬首午門的血。
尖叫聲撕裂長空,冰冷的手緊緊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入深淵。
“不要!”
她猛地縮回手,雪球球發出低低的嗚咽聲,試探著靠近她,卻被她猛然揮手擋開。
“別碰我……別碰我……”
她聲音顫抖,帶著近乎絕望的痛楚。淚水無聲滑落,她卻像是毫無察覺,只是喃喃自語。
“為什麼……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門外,蕭臨川腳步頓住,卻始終無法真正離開。
他聽著她的低語,眼底的痛意深如寒潭,卻只能攥緊拳頭,強迫自己不再回頭。
她的夢魘才剛開始。
就在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那些日子裡,當他失去對她所有情感時,她該是怎樣的心痛。
那種被最親近之人遺忘、疏遠的絕望,怕是比孤獨更冷,比死亡更痛。
如今,她所承受的,或許正是他曾讓她經歷過的輪回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