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安惶恐跪下,額頭觸地,聲音顫抖:”陛下之喜便是天下之喜,陛下所求即是天下所求啊!”
蕭臨川微微動了動嘴角,彷彿有幾分自嘲和無奈:”那朕只求一女子,為何天道反複,總是不讓朕如願!”
張德安俯首,不知如何應答。
蕭臨川收回目光,看向張德安,忽然輕聲道:”就連你,德安,你看著朕長大,忠心耿耿。”
他聲音愈發低沉,帶著一絲悲涼:”你忠心的,到底是這天下之主,還是朕?”
這話如利箭,直戳中張德安內心。
他一路看著蕭臨川長大,從那個稚子到如今一國之君,心中早已將他視作親子。
他寧願自己的命不要,也會為了陛下赴湯蹈火。
他當然願意陛下舒心,可陛下他不是什麼隨便的公子哥,他是背負萬民期望的天下之主啊!
天子與凡人,終究是不同的。
張德安只覺心中酸楚,如萬箭穿心,老眼中不覺滾出熱淚來。
卻說不出話,一個勁地伏地磕頭。
蕭臨川望著他這模樣,眼中閃過一絲疲憊與自嘲。
他擺了擺手,聲音低沉而疲憊:”罷了,你退下吧。”
待張德安退出,蕭臨川的肩膀似乎一下子塌了下來。
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修長的手指微微顫抖,一縷青絲垂落在額前,遮掩不住眼中的脆弱。
在這無人的深宮裡,他終於卸下了帝王的面具,露出血肉之軀最真實的疼痛。
顧令聞從未見過這樣的蕭臨川。
她認識的蕭臨川,做帝王時冷峻剛毅果斷,眼神銳利如鷹隼,一言一語都擲地有聲;
和自己相處歡好時,不過是一個二十歲的青年,眸中含著星河般的狂熱,指尖的溫度能灼傷她的肌膚;
那日自己如此忤逆,他也不過是一時憤怒,須臾間便化為了冷靜的決斷。
而今夜的他,卻像一座被風雨侵蝕的孤山,露出了從未示人的脆弱與悲苦。
顧令聞只覺彷彿有無數細針在心尖上來回穿刺。
她一直迴避的,就是看到他受傷,悲苦。
所以她寧可迴避,逃跑,不說一句再見。
寧可讓他忘記自己,也不願看他為自己心碎。
顧令聞按了按眼角,沒有淚水。
哦……她忽然回了神,這只不過是一 個夢境。
意識像浮水一般清晰起來,帶著幾分苦澀的清醒。
按照,蕭臨川還在正常地打獵,出遊,一切並無什麼異常。
他的生活依然有序運轉,如同天上的星軌,絲毫不因她的離去而改變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