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一時寂靜。
燭火搖曳間,冰冷的地磚滲著寒意,一點點侵蝕著顧矜的膝蓋。這種刺骨的涼意,比白日裡嘉妃的那些把戲更讓她渾身發顫。
良久,蕭臨川的聲音才響起,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涼意:”罷了,朕確實缺你這樣一個忠心的臣子。”
他停頓片刻,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彷彿要看透她的心思,”你起來吧,既不想承寵,朕不會勉強你。”
顧矜聽得此話,看到蕭臨川又驟然穩定的數值面板,心中一鬆。
“只是,你既要做一個寵妃,那朕也是不能放過你的。”
“你就跪在榻邊服侍吧。”
蕭臨川一語出口,見顧矜當真是鬆了一口氣,心中憋悶更甚,再不理她,自顧自的解衣上榻。
顧矜乖覺的跪在榻邊,見半晌傳來蕭臨川均勻的呼吸,知道他今夜大抵是不會碰自己了,心中總算踏實下來。
只是,她心裡清楚,自己這般僭越避寵的說辭,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一個“有用”的女人,可以暫時保住性命,但若不能讓他徹底信任,終究會有用盡的一天。
殿內的龍涎香嫋嫋而起,香氣濃鬱卻不刺鼻,反而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溫暖。
顧矜靠在榻邊,精神一鬆,竟在這安靜的氛圍中沉沉睡去。
另一側,蕭臨川刻意穩定著呼吸,卻怎麼也睡不著。
他腦海裡不斷浮現顧矜方才的模樣——那張明麗無雙的臉,那雙明明平靜卻總讓人看不透的眼睛,還有她那般面不改色撒謊的神態。
他越想越氣。
這世上,他是九五之尊!
還沒有什麼東西是他蕭臨川想要卻得不到的。
這個女人,竟敢拒絕他?她有什麼資格拒絕他?就算她有用,那又如何?
她是他的妃子,他的女人,他還由得她拒絕了?
他猛地翻身,目光落在榻邊的顧矜身上。月光從窗欞透進來,與燭光交織,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睡得很安靜,呼吸綿長,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許多,不再是白日裡那副滴水不漏的模樣。燭光映在她的臉上,越發顯得肌膚如玉石般透亮,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竟有種讓人移不開眼的美感。
蕭臨川的目光漸漸深了幾分。
他忽然覺得,這個女人,竟有幾分熟悉。
那種熟悉感不是來自於某個具體的人,而是一種更深層的、難以言說的共鳴。
她像誰?
他皺眉,努力回想,卻始終想不起來。她的眉眼、她的神態,甚至她那種清冷中帶著倔強的氣質,都讓他覺得似曾相識,可偏偏又抓不住具體的記憶。
那感覺就像是在照鏡子,卻發現鏡中人有著微妙的不同。
翻來覆去,思緒如亂麻。
直到睡意漸漸襲來,蕭臨川才忽然在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是了——她像自己。
這個女人的眼神、她的從容、她那種篤定又帶著幾分疏離的驕傲,竟與他如出一轍。
”顧矜,你倒是有趣。”
蕭臨川低聲喃喃,聲音低得像是從喉間溢位的嘆息,卻帶著一絲冰冷的笑意。
”朕倒要看看,你能在這深宮裡撐到幾時……又能拒絕朕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