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手腳麻利,很快就踩上梯子,將紅綢拴在樹枝上。
“將褪色了的那幾條摘下來。”
良嬪又指揮著宮人,讓他們將褪色紅綢摘下,這麼多年來,若是紅綢只掛不摘,這棵大樹早就被壓垮了。
褪色的紅綢送到了良嬪手邊,良嬪拿起來看了看,上面她留下的墨痕已經消失。
“合歡枝上解紅綃,墨漬空隨夜雨銷。縱使西風能拭淚,殘痕欲辨非今朝。”
良嬪隨手寫下一首小詩,寫完後讀了讀,不滿意地搖了搖頭,“五月哪來兒的西風,真是拼湊而來,無病呻吟。”
她年輕的時候斷不會寫出這樣的句子,年紀大了,遠不如年輕時才氣縱橫,靈氣用都用不完。
隨手將寫好詩的紙揉皺,扔到一旁的竹簍內,連帶著那幾條曾經寫滿期許與祝福的紅綢一併,扔了進去。
錦文從外頭進來,到了良嬪身前,躬身說道:“啟稟娘娘,寧府傳話,說後日十四殿下會到寧府拜訪老爺和老夫人,六殿下已經知曉此事,也想一同前去。”
良嬪手下鋪紙的動作一頓,隨後又恢複如常,她冷聲說道:“十四長這麼大都沒去過寧府,她要去便去吧。後日讓小六入宮來,許久不見她,本宮都想她了。”
這意思就是,李暮歌可以去,李易曲不能去。
錦文應了一聲是,轉身出去傳訊息了。
她離開後,良嬪有些心不在焉。
十四變了很多,才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她都快要不認識了,現在十四還去寧家了。
小六知道自己不讓她去寧家,後日來了肯定會鬧,但不喜歡她的人,她總是湊上前去又是何必?人家一家團聚,其樂融融,她過去真是煞風景。
想到一家人在一起說說笑笑的時光,良嬪眼中滿是追憶與回不去的痛苦。
是她做錯了選擇,一步錯步步錯,行至今日,再也無法回頭。
“娘娘,墨要滴下去了!”
宮人一聲提醒,叫良嬪回過神來,她剛要挪開懸在紙上的筆時,那一滴濃墨已經落在紙上,將白紙中心染出一團黑來。
看著那一團黑,良嬪呼吸聲沉重許多,最後她閉了閉眼,將筆扔到一旁的筆洗上,濺出一團黑水來。
白紙這下半邊都被染黑了。
“撤了吧。”
良嬪說完,冷著臉大步進了屋中。
只留下一眾宮人蹲身行禮,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一晃兩日過去,到了去寧府的日子,李暮歌在休沐日起了個大早,好在她已經習慣了這種早睡早起的生活,早起很順利。
沒有手機熬人,睡眠特別充足。
硬要說有什麼不好,那就是李暮歌依舊斷不了夜夜夢魘,每一次她都會在早上,從驚懼中醒來。
目前的症狀已經比剛開始那幾天要好很多了,她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在水中溺亡,被一箭穿心,以及從高空墜落的痛苦了。
“殿下今日氣色真好,昨晚想來睡得很踏實。”
為李暮歌梳妝的白芍笑道,她這幾天終於養好了之前挨板子的傷,回歸工位了。
“確實睡得不錯,再去看看要送去寧家的東西,本殿下第一次上門拜訪,萬萬不可出現差錯。”
“是。”
宮人們來來往往,將李暮歌這兩天準備好的禮品一一檢查封箱,然後搬到馬車上。
李暮歌梳妝完畢,東西也都裝完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今天馬車走得很慢。
李暮歌不知道走過多少遍出宮的這條路,今日卻覺得這條路有些漫長。
“奇怪,今日馬車怎麼如此慢?”
原來覺得慢的人不止李暮歌,坐在車上的翠玉也覺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