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長長舒了一口氣,只要敢於嘗試,這不就把孟安介紹給小朋友了嗎,原本覺得很難的事情一點都不難。
邵換小心翼翼地站在旁邊,不安地咬著手指,本來她以為妹妹回家她就有了個朋友,但是妹妹有爸媽護著,她捱了打,仍然被忽視,家裡人都不搭理她。
得知邵換這個名字是把女的換成男的的意思,她也希望有個像孟安這樣的好聽的名字。
在小朋友群體裡,她也會被忽視,沒人注意到她在啃手指,已經把指甲都啃禿了一半,只有小滿看到了。
他很快又畫了一個孫悟空,不要錢,送給邵換。
邵換拿到晶亮的糖畫,面帶菜色的臉龐馬上變得跟糖畫一樣明亮,帶著受寵若驚的表情,不敢相信地問:“真的不收錢嗎?我沒錢。”
小滿點頭:“嗯,送給你吃。”
邵換抿唇而笑,小心地捏著竹簽,捏著這珍貴的糖畫。
這是小滿送給她的,從來沒有人送給她東西,她從來沒擁有過糖畫,甚至很少吃糖,小滿真是個善良的小孩。
邵換捏著別人給她的善意,聲音帶著顫音說:“謝謝你,小滿。”
“不客氣,邵換。”小滿說。
邵換舉著糖畫,看糖畫在夕陽下泛著瑩亮的光澤,她捨不得吃。
孟曉棠笑著對舒苑說:“孟安想來找小滿,我就帶她出來。”
看她笑得特別勉強,舒苑說:“看你愁眉苦臉的,把孟安找回來多不容易,你們應該高興。”
孟曉棠苦笑著說:“不怕你笑話,兩個老的拿死威脅我們兩口子,又是上吊又是要吃耗子藥,又要抹脖子的,說不定真的死了。”
這個年代拿死威脅小輩的老人多,不過舒苑還是聽懵了,又惡毒又混的老人,很難對付啊。
孟安一家的事情是廠裡最大的新聞,轟動程度堪比舒苑從鄉下帶回小滿。
邵鐵柱跟杜沒妹堅決不承認是他們賣掉孟安,頻頻賣慘,涕淚恆流地詛咒發誓:“邵蘭傑不是我們賣的,要是我們賣的不得好死。”
然而發誓毫無效果,馬上有人接話:“大娘,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呦,公安還能說瞎話冤枉你們不成?”
邵鐵柱跟杜沒妹這老兩口是真的壞,哭天抹淚尋死覓活:“你們倆有本事就去外面找工作,別惦記著你大哥碗裡的。”
還攛掇邵成業,讓孟曉棠帶著孟安滾蛋,還造孟安的謠,說她命硬克兄弟,晦氣,跟她一起玩的小孩也會被她的黴運影響。
廠裡的家長不樂意了,回懟道:“我要找廠長,這兩口子呆在廠裡就是隱患,自家的孫女能賣了還錢,誰知道哪天不會把別人家的孩子偷著賣了。”
邵成業算不上愚孝,也不是軟柿子,但他擔心總是尋死的父母一不小心真的把自己搞死,他們夫妻會背上沉重的心理負擔。
他一直在做心理建設,就像即將到來的風暴,默默積蓄著駭人的力量。
吃瓜群眾都看不下去,認為邵成業懦弱、無能、畏縮時,他終於支稜起來開始反擊。
這天小夫妻倆把孟安送到姥姥家,回廠後直奔人事科,跟科長說要把被哥嫂頂替的工作拿回來。
科長瞭解他家的情況,當初也是體恤人才保留工作,不過科長跟他們說:“你們原先的職位沒了,要想回到原先工作崗位,得等有空缺,第二是務必安撫好你哥嫂父母,別鬧出啥事兒來。萬一真有啥事兒,廠裡無責,後果你們自己承擔。”
要回工作非常順利,邵成印跟金再招很快得到通知,他們弟弟弟妹會回來上班,他們就不用來了,工廠會結清他們的工資。
從人事科出來第二步是讓老兩口走人,回到家卻發現老兩口已經把他們的行李丟了出來,邵成業怒從心頭起,立刻吼著讓他們滾蛋。
老太婆馬上躺到地上撒潑打滾,說邵成業不孝,說他瘋了,竟然敢轟父母走。
任由老兩口跳腳咒罵哭喊呼號,邵成業保持強硬絕不動搖,這是你強他就弱的博弈,一旦開始反擊,絕對不能心軟。
老太婆見邵成業冷冷地收拾他們的東西,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開始找繩子,找耗子藥。
邵成業鐵青著臉說:“你尋死我就地發喪。”
老兩口鬧出的動靜太大,把筒子樓裡沒上班的四鄰都吸引過來,沒有人勸說奪刀,各種刺耳的話灌進兩人耳朵。
“賣自己孫女的能是啥好人。”
“工作霸佔著,還想把孫女跟兒媳婦趕走呢,天天攛掇倆人離婚,換個人都幹不出來這種事兒。”
是非曲直大家各自有判斷,都是同齡人,居然沒有一個替他們說話的。
邵成印跟金再招兩口子著急忙慌地從車間跑了回來,想要讓父母壓制弟弟弟妹把工作給他們,誰知道一回家就是父母被驅趕,老孃拿刀尋死。
“剛好,收拾你們的東西,離開我家。”邵成業態度強硬地對哥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