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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膠和金鐲子
園子不是什蒲本地人,外來的,生面孔。
庾瓔只記得園子好像是突然出現的,算算已經是十年前了。那時候,庾瓔左邊的鄰居是麵包店,右邊的鄰居是一家炸雞排的加盟店,小檔口。
“我每天都不敢開門,我這小門市夾在他們兩家之間,喘氣兒都是槽子糕和炸雞排的味兒,香得昏天黑地的。”庾瓔說。
園子來到庾瓔店裡做學徒之前,和她男朋友一起在隔壁雞排店幹活,她負責收錢,收拾衛生,還有搬貨,她男朋友個子不高,圓臉,膚色黑黑,平時也不說話,就悶聲炸雞排。
庾瓔說那是個辛苦活,她和那雞排店做了幾年的鄰居,知道流程,那冷凍雞排送過來要先解凍,解凍完就是一塊修整過的巴掌大的雞胸脯,要在案板上用手掌錘平整,錘大一些,方能滿足規格要求,然後裹上粉,扔進鍋。
那錘雞排的咚咚咚,一聲又一聲,就在庾瓔耳朵邊上,從早響到晚。園子和庾瓔開玩笑說,她男朋友幹這活兒才幾天,胳膊上肌肉都練出來了,不過可惜,只有右邊,得勸勸他平時常換換手,把左邊也練練。
園子是個情商很高的姑娘,人很好,嘴也甜,用北方話講,是會“來事兒”,月末開工資的時候,園子會買點飲料小零食之類的送到庾瓔這裡來,因為是鄰居,平時免不了互相幫忙。庾瓔和她一起站在門口,喝著飲料看不遠處,雞排店老闆正和園子男朋友並排蹲在馬路牙子上抽煙。
庾瓔嘴上沒數,聊天沒忌諱,大大咧咧問園子,你和你物件拿了工資誰管錢啊?
園子抿了口冰紅茶,羞赧一笑:“他管,我手鬆,管不了帳。”
所謂手鬆,無非就是花錢大手大腳,不計算著過。若說園子花錢,庾瓔是絕對不相信的,平時又不是沒見過他們吃些什麼穿些什麼,園子夏天就是體恤和牛仔短褲,平底涼拖往上一雙細瘦的腿,頭發不染不燙,粗粗挽一下。男朋友也粗糙隨意得不遑多讓,夏天裡就是背心,一件黑一件白,輪著來。反正守著那口炸雞排的大油鍋,汗水像洗澡一樣,再體面的衣服也排不上用場。
雞排店老闆是個中年男人,平時事情多,見兩個人小年輕挺踏實,能吃苦,再加上雞排點單出小票,都是可以核對數量的,漸漸也就放下心來,偶爾來店裡看看,其餘時間這家店完全交給園子和她男朋友管著。庾瓔向著園子,愛管閑事的心又按捺不住了,悄悄和雞排店老闆說,人家打工是一個價,幫你管些雜七雜八又是另一個價了,年紀這麼小就出來打工不容易,還這麼能幹,你工資不給漲些?
雞排店老闆只呵呵哈哈的笑笑,含糊了過去。
......
講到這裡的時候,李安燕插話了,她對庾瓔的“偏心眼”表達不滿:“人家年紀小,你說不容易,我年紀小,你就說我現在是學東西的時候,讓我別在意工資......庾瓔你偏心偏到腦門子上了!”
庾瓔先是靠著我胳膊笑,笑夠了就假裝擺冷臉:“讓你感受一下資本家的殘酷!當老闆都是這樣的!”
庾瓔和那雞排店老闆說完了以後也覺得自己多事,人家招的工,她裝什麼老好人呢?
只是庾瓔還是心疼園子。
那年庾瓔二十三歲,開店兩年,園子還不滿二十歲呢,庾瓔看到園子,總想起自己幾年前去別人的美甲店當學徒的時候,那時候的庾瓔還不似現在健談,敞亮,甚至連園子和李安燕都比不過呢,面皮薄,不敢和老闆討價還價,中午老闆給店裡員工訂飯,只她的那份麻辣燙裡缺根腸,她也什麼話都不敢說。
出來上班賺點錢不容易。
什麼工作都不容易。
園子和男朋友都是外地的,後來春節的時候,庾瓔發現倆人都沒回老家。她一開始猜,莫不是談戀愛家裡不同意,離家出走,不敢回去?但轉眼園子就給她送來一箱吃食:“姐,我爸給我寄過來的,我倆吃不完,給你一些。不是什麼貴的東西,都是自己家做的。”
庾瓔趕緊順著話茬問園子,為什麼不回家過年?園子笑眯眯的,巴掌大的小臉從圍脖裡露出來,露出單邊小虎牙,說:“不捨得唄。”
庾瓔以為園子是不捨得回家的花銷,卻沒想到,她是不捨得春節這些天能多賺的錢。
什蒲年味重,一街兩側店鋪全關,只剩食雜店熱鬧,為了方便串親戚送禮的人們,各家食雜店都把水果和成箱禮品擺到馬路邊來,遠遠看去,這裡一攤,那裡一團,熱熱鬧鬧,好像煙花在地面四綻。客人多,忙不開,就要找人幫忙,園子就在攤子前幫忙賣貨,一天一百二十塊錢。
地上的“煙花”歸園子管,天上的煙花歸園子男朋友管。園子男朋友找的也是這種日結工,是煙花零售點,一天一百五十塊錢。兩個人加起來,過年這段時間能賺不少呢。
倆人的攤子在同一條街,斜對面,都能看到對方在忙碌。園子手上套著手捂,踩著大厚棉鞋,用大棉襖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卻還是凍得站不住,只能不停邁著小碎步晃悠來晃悠去。
她時不時往對面瞧,擔心著男朋友身上那件輕巧的羽絨服不夠暖和。
因為煙花攤子全是易燃易爆物,不許在攤子前抽煙,這是一開始就講好的,園子男朋友兜裡空空,但習慣性的動作改不了,一會兒摸一下褲子口袋,一會兒摸一下褲子口袋,然後撓撓頭。給園子逗得直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