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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舊怨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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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山位處東境西南一角,南臨灞江,北近平川,中峰、北峰相輔,東、西、南三峰呈鼎形相依,將魔神人三族分割開來。

灞江自昆侖奔騰而下,濤濤洪流撞到蒼山,先是被堤壩裁割為二,後又在諸峰間來回碰壁,不覺間收斂了野蠻性子,歸於平和。

江岸一帶多是打魚人家的住處,栽著柳行的小路上和長滿菱荇的水塘錯雜其間,夕陽西下,映得半江紅樹,芙蓉色豔。

一身著破衲、足踏蒲鞋的老者從漁船下來,手託藜杖,遠遠瞧見杜若,開嗓吆喝:“姑娘,買魚嗎?剛出網的四鰓魚,細鱗巨口,白質黑章,做起來也不麻煩,去了內髒連鱗蒸制就行,來一條回家下飯吧?”

杜若疾步匆匆,懶得理會,敷衍的擺了擺手,可向前走了兩三步又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回過頭看那船。

船半新不舊,頭尾皆有紅印斑斑,瞧不出是何物的血跡,說是賣魚,卻空蕩蕩一塊朽木,既無魚叉魚網更無魚籠錨纜。

杜若辨出詭異,輕呵一聲,折回去問道:“老伯,渡人嗎,我要到山裡去。”

老者壓下風中蓬亂的白發,啞聲道:“若是白日,我就渡你過去了,可這天就要黑了。那山裡呀,竟是些妖魔鬼怪,便是最精壯的小夥子出船都要在船頭船尾撒些雞冠血辟邪,這晚上陰氣重,沒人敢冒險,姑娘若要進山,還是擇陽氣正旺的正午走安全。”

杜若隨口胡說道:“家父傷病,我急著上山採藥,實在顧不得這些了,還望老伯好心,渡我一程。”

“也罷,也罷”老者猶豫一會兒,點頭頓杖道,“看你姑娘家孤零零一個人可憐,我便行行好,趁著日頭還沒落幹淨,趕緊渡你過去。”

船隻有一個艙口,杜若進去坐下,老者麻利的撐開船,舉棹順流而下。

小峰林立,江水環繞其間,曲折蜿蜒,行不過數裡,迷霧散開,現出兩山之間架起的一座石橋。

老者把船棹近橋下石階,扶著槳道:“從這便能上山了,再遠我可真不敢走了,姑娘什麼時候下來?我明日出船還能來接一接。”

“老伯您可真是熱心腸”杜若嘴帶笑,眼卻生寒,“不過水鬼的船可不能多坐,捲了錢財也就算了,若是被淬在水裡,丟了性命可是要去陰司當替死鬼的。”

老者拄著杖,兩只深陷的眼睛尖利明亮:“姑娘這話說的真令人心寒,我在這裡徘徊百餘年了,從未傷及一人一物,只是近來魔神大戰,傷亡慘重,累累白骨沉在江中,化作淤泥堆成小峰,我怕過路人被怨魂攝了去,才行舟山間,救些人命。”

杜若盯著老者,覺他不在說謊,而自己口出不遜,實在失禮,一時難堪無措,竟就呆呆立在原處。

老者彎腰將纜繩解開,轉身見她還立在船頭,嘆口氣,催促道:“姑娘,下去吧,要回程了。”

杜若回過神,連忙跳到石階上,想了想,又回身,抬手作揖。

老者看她一眼,抱拳回了禮,收了繩,撐船沖流而下,瞬間沒入湯湯江流。

山勢惡,路難行。

杜若行了百十裡遠近,忽見一竹林,林中有曲澗,盡頭又一座石板橋,杜若從橋上走過,抬頭看,已是月朗星稀,寒夜森森。

下橋是一片平陽之地,上建院閣,無門匾,空空蕩蕩,蕭蕭索索。

杜若從門廳進,穿過走馬堂樓,步入茶廳,茶廳裡空無一物,唯有房樑上蕩著兩個吊死鬼,見人來,忙把長舌收起來,嘰嘰喳喳嚷道:“討債鬼,冤死鬼,割你筋,斷你腿……”

杜若避身閃開兩鬼,退步出廳,回身將門封上,兩鬼“哐當”砸到門上,咒罵了一會兒,嗚嗚咽咽便沒了聲息。

杜若又折回走馬堂樓,正尋思著往哪裡走,忽聽遠處琴聲陣陣,便耐住性子,循著聲音往院裡走。

琴音從水榭而來,水榭本應臨水而建,梯橋架閣,島嶼回環,可這裡,杜若看一眼幹涸的土坑,枯枝敗葉無半點生機。

“聖帝覺得我這琴師技藝如何?”薄涼的男聲從窗子透來,隨風拂起一池沙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