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刺耳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劃破人耳膜。
甄明馨“啪”一聲按亮了床頭燈,拿過電話“喂”了一聲。
“請問是楊嵐女士的家屬嗎?”
電話裡,傳來一道公事公辦的女聲。
甄明馨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道:“是。什麼事?”
女人的聲音,仍舊是清冷冷的,“您好。我是雲京市公安局燕南分局緝毒大隊警員姜楠……”
寥寥幾句落在耳邊,甄明馨下意識地鬆了手,手機“咚”一聲,掉在了床上。
楊嵐死了。
她跟著一幫朋友在會所裡聚眾吸毒的時候,被前去執法的警察抓了個正著。人剛被帶到會所門口,一頭從臺階上栽了下去,昏迷不醒,送到醫院後連搶救室都沒進,便被醫生宣佈死亡。
死亡原因是:毒品注射過量猝死。
“那小子一張嘴跟河蚌似的!”
“317案卷宗給我找一下。”
“陸隊人呢。”
“喂,那姑娘誰呀……”
“昨晚吸毒猝死那個的家屬。”
九月明媚的陽光從一排窗戶中投映進來,耳邊一陣高高低低的喊叫說話聲。
甄明馨攥緊手指坐在椅子上,低著頭一言不發。
“這案子牽扯的比較複雜。你媽這情況需要備案處理,所以屍體還得暫時留在醫院裡……情況就這麼個情況,你理解一下,配合我們工作……”
女警員自顧自說了半天,沒得到一句應答。
坐在她對面的姑娘,來到警局後就是這樣一副不怎麼配合的樣子。
“甄明馨?”
“知道了。”
簡短的三個字突然響起。
女警員微微一愣,盯著她看了一眼,點頭說:“那行,在這裡籤個字。”
甄明馨接了筆,側身低頭,三兩下寫了自己名字。
女警員從昨晚開始就跟她在一起,此刻看著她爽快的寫字動作,心情還有些複雜,默默地嘆了一聲。
趕到醫院的時候,這姑娘看見屍體的時候溼了眼睛,此後就一直是現在這副模樣,心事重重,眉頭緊鎖,卻沒哭。看上去不太像傷心過度,卻也讓人捉摸不透。
不過,剛才在回答她的時候,語氣裡有一抹如釋重負。
她見過不少吸毒者的家屬了,悲痛欲絕的憤怒的暴躁的絕望的,什麼樣的都有,自然也不乏這樣的。將吸毒者送進戒毒所之後,或者得知吸毒者死亡的時候,家屬變得如釋重負。
很多時候,毒品毀掉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家人、一群人。
這東西能上癮,還奇貴,普通人染上了輕易地就能拖垮一個家庭。癮君子有的吸的時候癲狂興奮醉生夢死,沒得吸的時候暴躁易怒六親不認,更誇張的賣兒賣女賣車賣房賣老婆。當人已經不像人了,別人自然也不會把你當做人。時間一長,自然落個孤家寡人、眾叛親離。
可惜的是,能改過自新的人又幾乎沒有。
大部分癮君子臨死的時候還神志渙散如痴如醉,哪曉得是非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