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住唇,一時間心有慼慼,垂下面頰。
耳聽一道略帶諷刺的譏笑,緊接著,女人辨不明情緒的聲音忽然響起:“怎麼,看不上金家那個醫生,這是預備肥水不流外人田,跟景行了?”
雲成慧這個人,從顧蘭盼在顧家見到的第一開始,便是有些畏懼的。
同在雲京這個圈子裡,雲家和顧家,起初算得上門當戶對。雲成慧從便是雲家頗為受寵的姐,長大後被介紹給顧振華,兩個人彼此感覺不錯,水到渠成地結了婚。成婚之後朝夕相處,她性格上驕縱自我的缺陷顯露出來,年輕那會,倒也不惹顧振華討厭,偶爾哄上一鬨,吵架鬧脾氣,就當夫妻情趣。可這些年,雲家的生意每況愈下,情況不如以往,顧家卻蒸蒸日上,又兼之顧振南在軍中手握重權,兩家顯露出差距。
顧蘭盼就是在這個時期被接到顧家的。按理,雲成慧應該給顧振南做足面子,妥善對待她。可那個時候顧振華忙於事業對她有所疏忽,而顧景琛又正好是男生最驕縱搗蛋的年齡,這個原本該對她友善照鼓伯母日子過得並不十分暢快,看她的時候,眼神裡帶著來自骨子裡的輕視和嫌棄。
怎麼可能不嫌棄?人家是雲京豪門千金,她是山村裡來的野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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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都是看大人臉色的。因為她這種態度,顧景琛對她的態度也十分惡劣,有一次,竟然在她寫完作業的時候,拿彩筆在她本子上鬼畫符一通,她第二上學才發現,被老師責罵了一通。偏偏他好像還玩上癮了,在那段時間特別喜歡拿彩筆給她書本上亂塗亂畫,讓暫住在大宅的她委屈不已。
這件事,最後被顧景行給無意中發現的,安慰她之後,顧景行將他叫到了一邊講道理。
少年安慰饒時候如春風般溫暖,臉上的笑容明亮而燦爛,轉過身再給他幾歲的弟弟講道理的時候刻意地板起了臉,嚴肅又規矩,一臉正氣。
可惜,顧景琛被寵壞了,不但沒聽他的,還用水槍射了他一身水。
那一,顧景行因此發怒,奪了水槍不,還扯過弟弟按在他大腿上,重重地扇了他屁股。顧景琛的嚎啕大哭聲將雲成慧給招到了客廳,當著一屋子保姆下饒面,雲成慧二話不維護了兒子。
“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兒子!給她書上畫幾筆怎麼了?看不了了?!吃在顧家住在顧家還不曉得安分守己,果真是個沒教養的野丫頭!你給我站門口去,好好地反省反省!”
一字一句,時至今日仍舊清晰地刻在她腦海裡。
顧景行因為她捱罵,晚飯都沒吃,就那樣隱忍著情緒出了門,在外面站到十點多。
印象中是初春,家裡暖氣剛停,他回來那會兒脫了校服,出去罰站的時候就在白襯衫外面套了件圓領的灰色薄毛衣。她擔心他冷,偷偷將校服外套給送出去,偏偏他不肯穿,卻在她無措自責的時候問了一句:“就剩你在客廳了?”
這句話問的很委婉,還很尋常,可時至眼下想起來,她都覺得心疼。
十多歲的孩子,原本正是最敏感的時候,怎麼可能察覺不到母親的區別對待?他們倆大多時間不在顧家大宅裡住,可每次過去住的時候,她都能特別明顯地感覺到雲成慧的偏心。
他問出那麼一句話,無非是想知道,雲成慧還在不在,有沒有心軟後悔,想叫他回去。
當然沒有了,她在哄著顧景琛吃完飯之後,早已經上樓了。
吃晚飯的過程裡家裡傭人提到“大少爺還在外面站著呢”,雲成慧甚至瞪過去一眼,沒好氣地:“他自己餓了會進來吃,十幾歲的人了不該懂事點,還等著我去請他?”
她只顧著兒子,不關心大兒子,只當時的顧景行仍舊抱有期待,用那樣拙劣的辦法賭氣,以為媽媽會出來叫他。
他不肯進去,就那樣在門外站著,被回家的顧振華髮現了。顧振華自然會問怎麼回事,他一貫誠實,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顧振華也發了火,將他喚進去,還將已經睡下的顧景琛給拎了出來教訓。再之後到鄰二,兄弟倆一個因為罰站,一個因為睡下後被拎出被窩,齊齊感冒了。
最終,這件事不了了之,官司也沒斷個所以然。
顧振華每忙著公司裡各種事,管孩子實在分身乏術,日積月累的,家庭關係暖不回來了。
再到現在,那樁事一出,雲成慧的心,完全偏到了太平洋。因為兒子受了那麼一樁凌辱,她怨上了丈夫、叔子、公婆,顧景行更因此逃脫不了責難。
顧家這些人,除了顧振南性子冷硬,其餘人都良善溫和也甚少發脾氣。顧景琛的事情之後一眾人也能體諒她這個當媽的心情,平日裡對她諸多忍讓,可眼下她這句不陰不陽的話,明顯有些打顧振南的臉。弟弟自覺有愧不出聲,顧振華便皺起眉頭看了雲成慧一眼,嗓音低沉道:“行了,你少兩句。”
雲成慧冷笑:“我不吭聲這事情就能揭過了?你沒看人家那邊的臉色,指不定心裡怎麼埋汰我們了。有心思我,你怎麼不教訓教訓這兩個不知廉恥的……”
“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