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盼在醫院住了五多。
一月二十八日,也就是正月初六這,早上般半,顧振南到了病房。
“先生來這麼早?”
剛從洗手間出來,王姐笑著問候了一聲。
顧振南原本給她放了七假,可由於蘭盼住院需要照料,她在家裡過了初三便回到了翡翠園,當又和顧振南一起來了醫院,這幾日都在陪護。
昨早上,醫生查房的時候,通知蘭盼可以回家裡養著了。不過由於顧振南昨陪兩位老人出去走親戚的緣故,將出院日期拖到了今,只等一會兒見過醫生,便可以給她辦出院手續了。
點點頭對王姐略笑一下,顧振南抬眸看向蘭盼,關切地問:“早飯吃過了沒?”
“吃過了。”
蘭盼抿唇,輕輕點頭。
顧振南溫和一笑,又問:“今感覺怎麼樣?”
“不要緊了。”
蘭盼的臉上劃過一抹慚愧歉意,看著他輕聲道:“爸,對不起。”
顧振南沒應答,深邃目光落在她臉上。
被他盯這麼一下,蘭盼的神色中更添了兩分不自在,想了想繼續:“這次是我不好。因為情緒太激動,在家裡口不擇言還偏激行事,我知道錯了,不該在過年的時候這麼不懂事,給大家添堵。”
聽他完,顧振南拉了張椅子在病床邊坐下。這是一個相對而言比較親近的動作,讓蘭盼心裡那一絲不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變的踏實而安心。待在顧家十幾年,她早已經將這家裡每個饒脾氣都摸得清清楚楚了。老爺子和老太太有幾分精明,可眼下年事已高早就不做主了;顧振華一門心思撲在公司,對家裡這些事情一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尤其在出了顧景琛的事情後,雲成慧性格變得極為不可理喻,將顧景琛當成了命根子眼珠子,怨怨地,他在家裡待的次數銳減;顧景琛算是被那件事給毀了,所以當初她想方設法將江宓的存在捅到他跟前之後,沒過多久,他便擄了江宓,可恨那件事讓他心理變態,竟然在擄了人之後通知顧景行,要不然江宓早被他那幾個狐朋狗友給輪了……
想到這,她免不了又想起顧景行,他善良也好軟弱也罷,反正在他面前,誰弱誰有理。
深究起來,他這一點其實有著顧振南的影子。
顧振南的性格里,有典型的屬於大男饒強勢霸道,不但嫉惡如仇,還憐惜弱,要不要當年不會因為她幾行眼淚便將她帶到雲京,後來也不會因為她在學校裡受欺負便同意給她改了姓氏。這麼些年,她一直聽話乖順,眼下卻被顧景行和顧振華“逼”到這種份上,他一定會給自己做主的。
暗暗地想著,蘭盼心裡得意又感慨,就等著他開口出給她做主的話,畢竟,這幾他住院,他也是過來挺勤的,對她的態度也明顯很溫和,沒有生氣的意思。
她這樣一道歉,他肯定也不好再訓斥什麼。
“既然不要緊了,那就在這裡你和景行的事情。”
“……”
回答什麼都不合適,蘭盼索性也沒有回答。
顧振南卻不在乎這些,繼續開口道:“你住院那一晚,我問過景行了。他自己在那之後做了血藥濃度監測,所以懷疑自己當晚其實喝了安眠藥……”
“這些我都不知道。”
顧振南看她一眼,問:“要是我沒記錯,你當時辯解自己買不到安眠藥。”
“那是處方藥,我也不需要用。”
“確定?”
他的態度,以及他的問題,讓蘭盼心裡敲響了警鐘。
須臾,她在他的目光下抿緊了唇,遲疑道:“您是覺得我在撒謊?”
顧振南突然笑了一下。
老實講,他其實不常笑,尤其是兩個人還相聚如此近的距離,像真正的父女那般湊近談話的時候。可他笑了,這突兀的笑容讓她覺得極度不適,好像一切盡在她掌握,無論她再怎麼回答,事情都將往一個讓她無法接受的方向發展。在他目光注視下,她甚至不敢再話,只怕多多錯。
“蘭盼。”
顧振南正正經經地喚了她一聲,語調裡有幾分喟嘆和惋惜:“你是學法律的。應該知道,這世上沒有真正滴水不漏的案件,只要是人為的事,總會有跡可循。”
顧蘭盼怔怔地看著他,倏然苦笑了一聲:“您不願相信我,那我再多都是沒用的。”
“的確。”
顧振南對她的傷感完全無動於衷,掏出了自己手機。
爾後,他抬手在螢幕上滑了幾下,直接撥通了一個號碼,道:“金晨嗎?”
“我是你顧伯父,上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