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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武中瘋:“一毛不拔。”

聶放亮出一口森然白牙。

“聽說你在京城混得風生水起,竟窮到連花生都買不起了?”

“小唐剝的,不一樣兒。”聶放喜滋滋地又磕了一顆花生,饜足地癱在草上望月亮,“您老孤家寡人,不懂。”

“又不是沒手沒腳,老十七,要點臉吧。”武中瘋自顧自地啃起了芋頭,“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那廢手廢腳剛有些氣色就來這消遣我,打的是什麼主意?”

“是你叫人帶著那柄劍到我跟前晃悠。你打什麼主意,我就打什麼主意。”聶放轉了轉曾被折斷的雙腕,秋夜的寒氣染渲了他的眼角眉梢,無情宛似含情。

“你要滅諦刀啊。”武中瘋剝開芋頭皮,慢吞吞道,“我要是不肯給呢?”

聶放道:“你肯不肯關老子屁事。要不是嫌煩,我都懶得與你知會。”

他未免太過目中無人,武中瘋卻不為所動:“鬼刀獨惡鬼可差遣,鬼刀出,惡鬼降,十二年後的聶十七,配得上它嗎?”

武中瘋穆持只收十八個徒弟,各是十八般兵器的魁首;他只收至邪至奇的神兵,也只允最與利器相合者做它們的主人。並非由武中瘋選中而是自請入門下的人,須經試練才能如願以償,若是前頭有學同一種兵器的,就再多一環;不是比天資拼根骨,就是來一場你死我活的較量。

聶放當年的試練是查清秦門的秘辛,費了一番功夫。他最初承的是“劍”這一脈,禁於欒山後性情大變,竟舍劍而取刀,曾用的重劍便被穆持收回,但名義上仍然屬“劍”門。而今他的佩劍移至他人之手,一併移走的還有這可有可無的師徒情分。說師徒情分卻也不切,聶放時常想,武中瘋其實從沒把一眾弟子當人看,不過是想將活人點為兵器,不過是想養出一批新的武瘋子罷了。

十二年前,聶放將舊事悉數瘞埋,遠避江湖。知他是聶十七的人只有三個,釋之據著他心尖上那點子亮堂地方,他甘願把真的聶放給他;老三是過命朋友,他全靠他吊著這雙腿;至於武中瘋……要是有人入了他的眼,賣個徒弟又不打緊。他既於武道封神,早不算人,獨有汒山和老花雕維繫著為人時的一星半點性靈。

可說到底,他聶放麼,也算不得人。

聶放懸起右掌,只抓到一團冷風。他按了按額心的紅斑,懶懶散散道:“你才不會不肯。沒了我,哪兒能找到一塊兒現成的磨刀石啊。您老人家東奔西跑的,我心疼,就這麼著吧。”

武中瘋慈愛道:“哎,徒弟,乖。”

聶放被這堪稱“狗尾續貂”的老父式關懷嚇得汗毛倒豎,不由對接續他入劍門的後生深感同情。他舔去指尖上沁涼的油味,隨口道:“對了,你這回給小娃娃設什麼試練了?”

武中瘋重重一嘆:“帶回滅諦刀譜、砍了赤練宮的尾巴,不難。人老了,心軟,便宜那幫小兔崽子了。”

聶放的臉色徹底黑了。

武中瘋哈哈長笑,踏水飛入瀑後的石洞,不刻即歸,逗貍奴似的沖他招招手。

聶放拿了刀便不開口了。他為求活得自在,一身毒全數聚於股脛,先前對招引得氣血激蕩,隱痛便又出來興風作浪,緩到月上中天時才走。

冰魄玉魂犯太清,別有一種颯颯的滄。聶放在這颯颯滄涼中別離汒山,心臺如蒙玉盤輝照,似放下一段孽債,其後便有空處迎入光亮,雍然為他指明那條徑直向終的前路。道似遠在天光盡處,又似在近旁,他方有所明悟,便聆身後水與水一場對仗——武中瘋臨峰釃酒,複灑然一傾,碎了湖中圓圓一捧月。

他便也朗笑,寸土不沾、滴水不攜。

所謂風流雲散,即是該走的走,該死的死,行所當行,棄所當棄。到時辰赴閻羅殿勾銷今生賬,至此便算圓滿——可惜他夜觀星象,死老天說他有事沒結。

——

滅諦刀譜是按滅諦刀之特性所創,有言道:兵、譜合璧,大道可期。滅諦刀譜流入秦門,滅諦刀則藏於摩羅教。末代教主唯恐天下不亂,甫嗣大業就讓它敗了個精光。武中瘋功成名就輒待禍害天下,誰料一時不察,放出了一尾心術不正的惡鮫。異日,三合秦門,誅邪未成,終竟養出了赤練宮這一禍根,算來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念七跟武中瘋的時日比唐洵章要長,乖順地和唐洵章揭了師父的老底。

念七在黃口之年被武中瘋拐入門下,使的是鞭。他比穆小還大兩三歲,兩人一塊兒在奚州長大,脾性倒南轅北轍,一個是不折不扣的辣子,一個是個正兒八經的屋裡悶。穆小還做夢想重振家門,唐念七隻想要太平安穩。他看她歡喜,她看他冤家,要湊一道兒去還有得磨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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