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她的退縮,他握得更緊,低聲:“我不知道來世如何,但今生我答應,必會好好待你,你可以放心。”
紅凝閉了閉眼,終於看著他一笑:“段公子經常這樣征服女人麼。”
目中熱情逐漸退去,變作深深的失望和落寞,他看了她許久:“原來你不是,是我錯了麼。”話中帶著自嘲的意味。
紅凝側過臉,躲避:“你相信我,我卻不能相信你。”
他微笑:“你不只不信,更不知。”
紅凝沉默片刻,道:“段公子的心豈是我能猜到的。”
段斐大笑,丟開她的手,起身:“我知你,你卻不知我,罷了,罷了!”
門外黑夜正靜靜擴散,眼看著他頭也不回融入夜色中,紅凝緩緩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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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城百年一度的盛會,日子比人間花朝節要早多了,仙妖齊賀,百花來朝,三日大宴,擺駕出宮安撫臣民,至晚方率眾人回宮,一切照例,除了比往年更熱鬧些,其他並無任何變化,只是再沒見到那熟悉的人影。
宮門處明燈高懸,柔和的燈光映得心也柔軟了。
現在好了,他們不再毫無瓜葛,她離得很近,是不是該去看看?
禦賜的酒才喝了十來杯,走下輿駕時竟已微醺,心知中計,他微微一笑,只得打消了先前的念頭,整理衣袍,率先走進宮門,步伐依舊穩健,惟有極其細心的人才會發現,那雙鳳目已不如往日清澈。
路過廊上吩咐眾人幾句,他便匆匆朝臥室走。
“想當初中天王千杯不醉,如今不過萬年光景,酒量反倒越來越差了。”柔美的聲音略帶促狹,一雙手伸來扶住他。
他有點意外,不著痕跡地推開那手,含笑往案前坐下:“瑤池禦酒,自然非同尋常。”
陸瑤笑道:“我看你是被帝君捉弄了才對。”
他沒有否認:“你怎的過來了?”
陸瑤揶揄道:“來朝拜花神呢,這三天外頭裡頭可不都熱鬧得緊麼,你放心,阿玖如今已無大礙,不用我再日夜照料,我想著你忙了幾天,特地過來看看。”
他笑了笑,看窗外:“時候不早。”
陸瑤親手端來一盆水:“我不擾你,稍後就走,先洗洗手吧。”
他皺眉:“怎的勞動你,她們呢?”
陸瑤將盆放到桌上:“你別怪她們,花朝會總算忙過了,我看她們也累得慌,就叫她們歇著去了,左右我無事,不過是端茶遞水麼。”
他不再說什麼,起身。
陸瑤主動替他擼起長袖,見那傷口多已結了疤,一道道交叉縱橫,略顯猙獰,尚帶血色,不由微紅了眼圈:“你覺得怎樣?”
他面不改色洗過,拿帕子擦淨:“好多了。”
天刑之傷,附骨之痛,豈是那麼容易好的,尋常神仙犯了大錯未必受得起三道天刑,像這樣八十一道,全憑他通天的法力與二十萬年的修行才能支撐過來。
陸瑤低聲:“早知道你要做這些,當初就不該告訴你,父王也說了我一頓……”
他打斷她:“胡月得以順利削籍,也是她命中註定的,否則就算我插手也未必能成。”言畢,他又轉臉看窗外:“不早了。”
陸瑤展顏:“你沒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他點頭:“我叫人送你。”
見他轉身朝門外走,陸瑤目光閃動,忽然快步跟上,從背後抱住他。
他停住:“你……”
“倘若胡月不是我表妹,你會不會幫她?”輕輕的聲音。
白而美的手環在腰間,纖纖十指顫動著,溫柔的聲音也與平日不太一樣,格外輕軟,竟聽得心神一蕩,他不由轉身看她。
嫵媚的眼睛深邃如陷阱,充滿勾魂攝魄的力量。
禦賜的酒動了手腳,一杯已勝過幾十杯百花仙釀的酒力,縱然修行再深定力再好,只要醉了,就未必能抵抗她天成的媚術。
鳳目本就不怎麼清澈,此刻越發迷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