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到大，母親都是這樣幹練精緻地出現又消失，她總有開不完的會，出不完的差，她在婚姻和事業之間從來不會面臨抉擇的猶豫，因為家庭就是她工作中的一部分，是她放心派遣給保姆處理的一個部門。

自己父母擁有的工作夥伴的關系，常常讓沈汀漪潛意識裡認為，自己也是他們的同事，較為親近的，擁有血脈關系和共同利益的同事。

但她從來沒有想過，母親在下午要去外地工廠考察之前，特意擠出來一起午餐的時間居然是以這樣一句盤問開始。

自此，她明白了這桌午飯的真正意義。

她作為同事，是否在工作之餘做了什麼有損“公司利益”的事。

“如果你們真的在戀愛，我希望你盡早分手。”

她的的眼睫顫了顫，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種羞恥，這種感覺不亞於面對被捏住錯處時的質問。

還不等女兒作何解釋，柳素月已經有自己的一套解決思路，就像是，她再見面前就早已想好的方案一樣。

“娛樂圈的人真假難辨，他不適合你，更不適合咱們家。之前介紹你認識的許先生，是位很優秀的合作夥伴，聽說他約你吃過晚飯，你可以試著和他接觸一下。”

“我沒在談戀愛，我和許先生只是簡單見過一面，沒有任何關系，以後也不會有。”沈汀漪難得的語速很快，有些急惱。

<101nove.eo，雖然目前在國內還沒什麼優勢，但是他家在海外的業務是十分廣的，只要他願意和我們合作，有我們國産企業的渠道和工廠出頭，再由他提供一部分資金支援，我們就能共贏。”

“這是你們公司和他之間的事，和我有什麼關系。”

“漪漪，你是我和你爸爸的未來，我們最後都要把這些留給你，當然是希望公司可以有更好的發展。”

沈汀漪秀氣的眉頭擰作一團，她自己都沒想到，這話脫口而出時，竟然有些顫抖。

“你為什麼不希望我可以更好？”

面對女兒突然的質問和抗拒，柳素月先是沉默，她平靜地接受著對面投來疑惑目光。

面對女兒的話，她依然平靜地回答，“公司強盛，你就可以更加平順幸福，像我和你爸爸一樣。”

“你和爸爸？你們真的幸福嗎？如果你們這樣的幸福從來就不是我想要的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孩子，幸福是抽象的東西，只有你把它具化在物質上才能感受得到。”

“你就是這樣說服自己的嗎？”

柳素月面對質疑仍然淡然自若，“我不知道網上的流言是否可信，也不瞭解你和那位明星真實的情況，但我以過來人的身份，仍然希望你明白，你們所渴望的愛情是不可靠的，總有一天你會真正明白，錢比愛重要，所有關系中只有擁有共同的利益才能更長久。”

“你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你更在乎利益罷了。”這話緩緩說出口後，沈汀漪才暗想它的殘忍。

她沒有要袒護誰的意思，更不是喜歡程昭岸而反抗，她早就過了叛逆的年齡，不會為喜歡誰而和家長爭執、大鬧，她只是不想接受被安排的婚姻，過不喜歡的人生，但柳素月似乎強勢得超過了她的想象。

“年輕的時候我也和你一樣，以為有愛就足以支撐一切，但最後能維持不散的家庭不就是靠著共同的經濟利益和名聲維繫住的嗎？我和你爸爸當年，也不全是為了共同的創業理念才結合的。”

她乘勝一擊，“我們對於你的成長和教育一直處於開放的想法，愛好、專業、學校甚至工作，你都可以自己決定，但是婚姻和戀愛不一樣，你如果只是一時心動，那我沒意見。但結婚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婚姻是一場聯盟，這關乎到雙方的家庭和未來。”

“我一開始就聽說了你和那個男孩的傳言，之所以沒立馬找你聊，是因為媽媽知道你從小就懂事有主見，相信你完全有能力處理好這件事。”

這場迅捷的午餐宛如一場談判，在無聲中宣告了柳素月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