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藍光粼粼,玫瑰珊瑚隨波搖晃,海底的潮汐沖刷過來,珊瑚的層瓣疊疊舒展,羽狀觸手在藍光中搖擺,像玫瑰一樣。
魚群從瓣尖掠過,還有硨磲貝微微開合,而一旁的礁石上則用銘牌刻著清晰兩個字:「不煩」
影片裡看震撼很多,好大一片,長勢很好。
右上角有命名資訊的按鈕,和潛水路線圖。
江其深回答她的問題:“叫‘不煩’很好,人生風浪如潮汐,要耐得煩。”
珊瑚與愛情,都需要對抗時間的腐蝕。
“如果珊瑚維護得好,能活五百年,潮水要沖掉這個名字至少要三百年。而這期間……”
江其深住了聲,食指關節叩著珊瑚底座,震顫出“嘚嘚”的尾音。
楊不煩看向他,這人現在穿著浴袍,領口松著,腰帶也沒系緊,大片光潔飽滿的胸膛呼之欲出,一副淫猥之姿。可神態卻很正經,指節略發白,珊瑚枝泛著冷光。
見她注視著自己,江其深終於開口,“以後每一年,我都陪你去這個地方潛一次,拍拍照,看看你的珊瑚,測它長了幾厘米。”
從前他太忙,不陪她去潛水拍照旅行,那時候楊不煩是很介意的,到現在她釋懷了。
而這個釋懷,一部分原因是她已經從之前陳舊的關系秩序裡解脫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之前的冷落得到了補償。
楊不煩默了一會兒說:“你都快被踢出公司了,還有心情想這些。”
“你爸爸呢?他要是真氣個好歹,或者以後把繼承權交給別人,你怎麼辦?”
江其深不以為意,“這都是他要克服的問題,為什麼是我來想怎麼辦?何況他好得很,還有力氣聯合其他投資人弄我,嚷著住院就是情緒勒索。”
用住院來勒索他,其實已經透露出一種黔驢技窮的可悲,江國威的時代徹底過去了。權力沒辦法再打碎他兒子的脊樑,送走兒子的狗,這是父權真正衰落的開始。
風波已經過去了,接下來是收尾工作,江其深並不放在心上。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你說的都變成現實,也沒什麼緊要。只要你不亂創業,我的錢你也花不完。”
帳外簌簌響,是晚風過境。
楊不煩說:“我怕你未來後悔。”
江其深醞釀了一下,目光落寞又溫柔,“你教我的,真正的價值不在評估報告裡。”
錢本身是沒有意義的,唯一有意義的是,是它支撐他們走到了一起。
“還記得嗎?你說如果世界末日來臨,最捨不得媽媽和爸爸,就算臨死前,也最希望和爸爸媽媽在一起。”
楊不煩頷首,眼眶有點酸澀。
“我的親緣關系淡薄,我不想在人生最關鍵或者最後的時刻還要見到他們。”
“我只想見你。”
“我只要想到,如果是你的話,一切就還好。所以兩全其美的方法就是,我入贅也不錯。”
“我人生中第一次感覺不再孤獨是我們相愛之後,你給了我愛和被愛的信心。雖然我們所受的教育不同,成長的環境不同,起點不同,甚至截然相反,但其實我很早就單方面確信,我們這輩子都會在一起的,會很幸福。”
和楊不煩相遇,讓江其深覺得活著很值得,也很擔心很哀傷。
因為要花很多時間去維系,弄丟的時候心裡非常恐懼痛苦,很清楚地知道這輩子不可能再有這樣一個人了。這是一輩子只此一次的愛,給了這個人,就永遠給出去了,不可能再有新的。
回憶越甜蜜,傷害就越劇烈,愛情不只讓人璀璨,也讓人蒙塵。所以只能竭盡所能去挽回,死纏爛打。
但他還是喜歡這個失敗者的故事,盡管總是心碎,被摧毀,但還是要比不愛體驗更好。
江其深摸摸她的臉頰。
“我會為你變得更好。”
“我也想為你變得更好。”
江其深很認真地問:“我們重新戀愛,約週年潛,你同意嗎?”
楊不煩垂下睫毛,“我是想同意,但你之前真的很冷漠……”
“我好過分,但後半句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