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了,他讓你過去找他一趟。”
齊悅茜只好先跟林貝貝道別,然後跟著牛強找班主任去了。
那個還未出口的答案就這樣藏進了齊悅茜沉默的背影裡。
林貝貝遠遠地望著她,在原地呆立了一會,眼睛的餘光驀地一掃,瞥見不遠處有個被樹葉圍了一圈的牌子。木牌經受風吹日曬,幾乎看不清楚上面的漆字,林貝貝湊近了看,才勉強分辨出上面
的幾個字是“溜冰場”。她大喜過望,把剛剛的問題拋諸腦後,直奔進去。
一進門,只見裡面有一位六十幾歲的的老爺爺。他穿著樸素的灰色中山裝,一排扣子整整齊齊地碼到領口。雖然額頭上爬滿了皺紋,但整個人看起來依然精神矍鑠。他一見林貝貝,笑逐顏開,
一道道皺紋顯得更深了。
林貝貝上前問道:“爺爺,門口的牌子為什麼不重新上一下漆呢?”
老爺爺嘆了口氣,臉上的溝壑逐漸抹平,緩緩開口道:“我老伴還在世時我們就掛的這塊牌子,用了十年了,她去世之後,我一直沒捨得換。”
林貝貝聽著老人粗啞的嗓音,一字一句卻包含了對逝者細膩的愛意和深深的思念。她意識到自己似乎提了個不該問的問題,連忙愧疚地道歉:“對不起,我……”
“沒事的,小姑娘。”老爺爺慈祥地看著林貝貝,說道:“我遇見我老伴的時候,她跟你現在差不多大呢!” 他似乎想起了往事,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不過,”老爺爺的笑聲漸漸低了下去:“她兩年前去世了。”
他望向遠處,徐徐跟林貝貝講起了這個溜冰場的來歷。原來老爺爺和他的老伴年輕的時候就是在溜冰場認識的。那時候新興的溜冰對於年輕人來說是個時髦的運動。當年兩個人都考上了市的大學,週末跟著舍友一塊出來趕時髦,誰知竟在溜冰場碰到了彼此。兩個人一拍即合,談話間才知道原來兩人還是同一所大學的校友。後來一畢業他們就結婚了,然後留在學校任教,直到後來爺爺的老伴生病,兩個人才一起辭職,到這裡來開了這個溜冰場,算是圓了年輕時的夢。
“是不是特別老套?”老爺爺講完故事,笑著問道。
林貝貝使勁搖了搖頭,說:“一點都不老套,我覺得特別浪漫。”
老爺爺被她認真的樣子逗道:“你也算是有緣才找到了這裡,我就不收你門票了。偷偷告訴你,”他神秘兮兮地掩住嘴巴,“剛才進去一個小夥子,我才給他打了八折。”
老爺爺說完調皮地對林貝貝眨眨眼,她會意地點了點頭,兩個人在無聲達成了一種心有靈犀的默契,彷彿久別重逢的老友一般。
原來老爺爺的溜冰場算是獨立經營,郊野公園的通票並不包含溜冰這個專案。之前郊野公園翻新的時候,老爺爺花了很大的力氣才保住了這個又老又舊的溜冰場。
林貝貝提著旱冰鞋,繞過一小片樹林,看到寬闊的旱冰場地上空無一人,哪裡有老爺爺說的什麼小夥子?
不過這樣更好,她可以一個人霸佔整個場地,她那三腳貓的溜冰技術甚至連站穩都還是個問題,如果人多一點的話,她保不齊不會發生交通事故。
她之所以對滑冰感興趣,其實也是因為受到了爸爸的影響。小時候,爸爸跟他們樂隊的成員排練完之後就會帶著她到溜冰場玩,爸爸一般都會跟她一起坐在旁邊,看著一個個青春的身影在旱冰場上飛揚。他們樂隊的成員玩累了,就會過來代替爸爸照顧林貝貝。爸爸就像一隻快樂的小鳥飛進了溜冰場,林貝貝現在依然記得爸爸年輕的面容和爽朗的笑聲。等旱冰場上人群漸漸散去,爸爸就會把林貝貝也拉過去,抓著她的兩只小手,讓她跟著自己的節奏一點點地往前滑。
關於爸爸的一切就像昨天一樣歷歷在目,彷彿電影一般可以隨時在腦海裡回放,永遠那麼鮮活和清晰。
林貝貝一邊回想著往事,一邊笨手笨腳地穿上旱冰鞋。她扶著旁邊的欄杆,一點一點地向前挪動。就這樣磨蹭了好一會兒,她覺得自己跟腳下的鞋子也算是混熟了,於是慢慢地撒手,誰知一往前滑,腳下重心不穩,踉踉蹌蹌地摔了個大屁股。
“哎呦!”林貝貝好不容易夠著欄杆,勉強支撐著站了起來。
還沒等屁股上的疼痛消失,林貝貝再次迫不及待地嘗試著放開護欄,不過這一次她摸到了一點竅門,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腳下,慢慢地向前滑了一小段。
“我還以為是哪裡來的麻雀,嘰嘰歪歪的,吵死了!”
前面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林貝貝正全神貫注的盯著腳下,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腳上的旱冰鞋當即不受控制地往前溜出去。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前面的人是誰,額頭已經結結實實地撞上了那個人的胸膛,頓時一股巨大的雄性氣息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
“完了,粉碎性骨折,你可得對我負責。”
林貝貝聽見一個熟悉的男聲冷冷地從腦袋上方飄進耳朵,使她彷彿全身被電擊了一般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