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今天已經是小年夜了。”
常邈接過之後,並沒有喝,因為風雪太大而神色繃得有些緊。
蕭湛瞥了一眼常邈緊繃的手臂,有意無意道:“都二十三了?那還有七日就要過年了。”
蕭湛看了眼豎在只院中的軍旗,北風如狼嗷般作響,又看了看灰雲壓城的天空。
好在平時他們在北境,早就習慣了這般壓抑的天氣,蕭湛看似面色如常,可是眼神中卻帶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無奈,如同自言自語一般:
“今年的雪情看著怎麼比往年更嚴重些,也不知道趕不趕得回去過除夕。”
“將軍,屬下記得您是不是答應了陛下今年回宮陪他過除夕。”
常邈說話的聲音隱隱有些煩躁,從地上撿了根木棍投入篝火中,讓整個火勢又更旺了些,也燒得他的臉色更黑了。
“可不是,不然將軍為何這般緊趕慢趕,是不是將軍!”蕭湛身邊的另一位副將李榮也搭腔道。
蕭湛的聲音得有低沉,就著火堆烤了烤手心:“老李,你把將士們都安頓好,把肉分下去,讓兄弟們先在
建雲城安頓一夜,若明日天晴,再上路。盡量讓將士們在城中過年。風遙,趁天現在還未黑,你隨我一起,先回京都。”
常邈的臉色稍微鬆了鬆,拍了拍自己的戰甲,只是低聲應了:“好。”
蕭湛回看了一眼常邈的神色,便和他一起,兩人日夜兼程,終於在除夕夜,順利趕回了京都城。
景寧帝身邊的大太監樂公公也早就已經候著蕭湛了,看到馬架逼近,立即滿臉堆了笑容,
“將軍,奴才可算接到您啦。陛下擔心您風雪傷人,可是催了人來問了好幾次,可著將軍早些到呢。”
“馭~~”,蕭湛拉住馬韁,坐下的流火也緩緩收了馬蹄,慢慢地踱步到樂公公面前,抬眸看了眼天色,又側眸瞥了一眼樂公公身後抬著的轎子,試探道:“天色尚早,蕭某先回一趟將軍府。”
樂公公樂呵呵地上前一步:“誒呦,將軍,今日可是除夕,陛下早早地就把老將軍接進宮去了。這晚宴也早就備好,就等著將軍您到了開席呢。將軍還是先隨奴才進宮,免得陛下和蕭老將軍等急了。”
蕭湛深邃濃密的眉峰,因為一直趕路,染上了微霜,沒有動,而是眼神一動不動地盯著樂公公。
在樂公公被蕭湛盯得頭皮發麻,忍不住雙腿打戰的時候,冷汗浸濕了整個後背,蕭湛可是在屍山血海裡闖出來,這樣殺氣淩淩的眼神與威壓,別說一個公公,就是戰場上的敵軍,都有不少被蕭湛嚇得兩股戰戰的。
樂公公噗通一聲,終於熬不住,腿軟的跪倒在地,蕭湛收回了視線,落在一旁的常邈身上:“你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上黏濕的衣服,還是一路灰沉壓抑的天色,常邈緊了緊眉心,心中隱隱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也不敢與蕭湛直視。
蕭湛坐下的流火極通人性,頗有些煩躁地刨了刨馬蹄,感受著流火的情緒,蕭湛微微勾起嘴角,眼神中,確實一片冰冷。蕭湛看似無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見常邈不說話,蕭湛也沒有催促:“這條長安路,長三十六裡。”
長安街上,掛滿了喜慶的紅綢燈籠,外城還有一些百姓來往,進了內城以後,整條長安街上,便安靜得不像話。越到宮牆門口,越發的靜得詭異,蕭湛面如寒霜,朔風偶爾一陣呼嘯,將他的衣袍吹起。
這麼多年的戰場廝殺,蕭湛早就對危險有了發自本能的感知,他倒是要看看,自己千裡奔襲,迎接他的到底是怎麼樣的局面。
一直到了北稍門,蕭湛看了眼北稍門冰冷的牌匾,翻身下馬,為了趕路,鋥亮的甲冑已經脫下,精瘦的腰桿挺得筆直,一襲金絲緄邊的黑袍將蕭湛整個人襯得更加的氣度逼人,西斜的餘暉落在蕭湛的半邊臉上,明明是除夕這種喜慶的日子,但是蕭湛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
蕭湛將流火的韁繩給了常邈:“你把流火帶回府中,再來宮裡找我。”
常邈剛要去接,流火忽然揚起馬頭,嘶叫了一聲,然後咬住了蕭湛的衣袍,既不讓常邈牽他,也不讓蕭湛走。
蕭湛面色稍稍鬆了一下,低聲安慰了流火幾句,這才彎腰進了車輦。
薰香嫋嫋的車輦中,蕭湛一路上都在想著自己收到的那封信,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這份天性的警覺越接近宮城,越強烈。
一直到了玄武門宮門口,蕭湛忽然掀開了車簾,樂公公被蕭湛突然的舉動嚇了一大跳,整張臉色煞白。
蕭湛的面不改色,但是眼神中的冰冷卻讓人不敢直視:“樂公公,就到這兒吧。”
眼看著蕭湛要下車,樂公公一急:“將軍,這都到了宮門口,還是先隨奴才進宮面聖為好。”
蕭湛縱身一躍,跳下車輦,周圍的侍衛立即緊張地握住了刀鞘,樂公公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