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過去,那雙襪子終於完成了,可是孩子卻已經沒有了。
阮珩很少放任自己哭泣,不過此刻,他只能任由眼淚從腮邊落下去,跟松雲的落在了一處。
在周醫婆一刻不離的照料下,到了晚上,松雲腹中的死胎終於落了下來。
周醫婆給診了脈,說多半已經落幹淨了,若是不放心,明日請個太醫來再看看,另外給他開些調養補益的方子,多休息些時日便好。
雖然還有些出血,但是松雲臉上慢慢地恢複了血色,眉頭也不緊蹙著了,身上也不發抖了。
雖然整個一天松雲都沒叫疼,但阮珩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疼,現下看他神情稍紓,想必是痛苦減輕了,阮珩揪著的心這才緩和了少許。
阮珩很怕傷了松雲的元氣,聽周醫婆說脈象已經安穩,這才稍稍放心。
不過,除了松雲的身體之外,更令阮珩擔心的是,松雲一直不說話。
阮珩還從沒見過松雲這樣。
松雲總是很多話的,不管遇到高興的事兒,還是難過的事兒,他都要跟阮珩講。
就連阮珩剛剛回來那天,松雲還跟他哭訴了這段時間的遭遇,那時他雖然也被嚇得不輕,但至少還能講很多話。
可是,就像竹筒裡的豆子都被倒完了一樣,松雲看起來像再也不會說話了。
阮珩問松雲想吃些什麼,松雲也不回答,他便聽醫婆的叫廚房送了些粥水,還有清淡的小菜。
一口一口的喂給松雲吃,他雖然都吃了,顯得還有胃口,但還是一言不發。
阮珩問松雲還要不要,他也沒反應,只是等阮珩將勺子送到他嘴邊,便再吃一口。
阮珩實在不知道他是饑是飽,頗為難了一陣。
於是也不敢喂太多,便叫下人把剩下的都留著,要是松雲半夜餓了再熱了吃。
醫婆說,他這樣子,多半還是受驚的緣故。
松雲看起來,就像沉浸在某個他不明白的事情裡,想不通、出不來。
他好像將自己鎖閉在哪裡,他自己無法自拔,而別人也沒辦法將他解救。
只有耐心地等待。
可是時間越久,就越讓人害怕,阮珩真擔心松雲以後再也不說話了。
松雲不好挪動,他的床又小,因此夜裡,阮珩叫人搬了一張竹榻並在松雲床前,自己睡在他旁邊看護。
阮珩一直用信香安撫著他,親他,輕輕地將他抱在懷裡。
松雲雖然還是沒開口,但畢竟是累了,乖乖地躺在阮珩的懷裡,很快就睡著了。
次日,阮珩叫人去把太醫請來,看松雲還睡著,便又抽空去了一趟貯月軒。
魏月融雖然仍然虛弱,但看著要比前一日又好了些,阮珩這才略感安慰。
不過,他看起來昨夜也沒睡好。魏月融昨天已經幾次派了人來問晴雪齋的情況,知道松雲的孩子是沒了。
“你也不必太憂心了,小雲年紀還小,是一定能調養過來的。”
魏月融心中雖然也十分遺憾,但還是忍著心酸,很柔和地寬慰道。
“況且,讓他現在就帶孩子,也太難為他了,等他大一兩歲,身子更健壯了,人也更成熟了,不是更好嗎?”他說。
阮珩垂著頭,嘆了口氣,說:“但是,他一直不說話,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