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遇到害怕成了他唯一的感情,他奮力地朝外面伸著手,痛哭流涕道:“我不想死,只要讓我活下去,田產鋪子我全都給你們,我求你們了。蘭庭,你幫我求求魏姑娘,我知道我對不住你,可我好歹也養了你十多年,當初我也很疼愛你,難道你忘了嗎?做人不能這麼沒良心啊。”
蘭庭臉色緊繃,一臉寒霜道:“你不曾害死我娘,不曾將我攆出蔣家,更對我生出殺心,我也不會將事情做得這麼難看。蔣家的東西,已經不是你說了算,所以不要拿這個作為籌碼。求我沒用,倒不如求求老天讓這一切倒回去重新來一遍來的實在。”
魏敏冷眼看著狼狽不堪的人,在聽到要他性命的時候,她心裡的恨不再像剛開始那麼強烈了,這個人不值得人同情,更不值得她放在心上,現在又有人收拾他,她衝著那兩個人,笑道:“兩位辛苦了,等辦完事,來魏家酒樓,我讓人備一桌子好酒好菜,多謝兩位出手相救。”
“為主子辦事本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不敢受姑娘的賞,姑娘若是有心,倒不如早些回京,當面謝我家主子為好。魏姑娘,我說句越規矩的話,姑娘是聰明人,當知道我家主子的用心,望小姐不要辜負這番情意才好。”
蘭庭黑亮的瞳孔猛地縮了縮,和魏敏交握的手猛地收緊,下顎緊繃,卻還是強壓下去沒有發作,反而是魏敏臉上閃過一抹不快,聲音也冷了幾分:“不打擾兩位辦正事了,我先告辭了。”
那兩人看著魏敏冷著臉離開,互相看了一眼,轉頭看向跪在那裡只剩絕望的男子,衝著不遠處的獄卒道:“這個人交由你們處置,若是被我知道你們私自收了好處,將人給放了,當心我連你們的頭全揪了。想活命,就把他的屍首送到他家中去,讓他的家人也長個教訓。”
其實這位管事大人一直就站在後面膽戰心驚地等著,自知這事要是辦不妥,自己這顆腦袋也得離了脖子,明知那兩人看不到,卻還是頭如搗蒜,趕緊吩咐手下的人去辦了。他這官本來當得好好的,誰成想不過從京城來了幾個人就將自己這地方攪和成這樣,往後還是得讓人留心些,若是碰到有身份的人,得像祖宗似的供起來才行。
兩人從縣衙裡出去,魏敏看著還等在外面的人,無奈地嘆了口氣,想從另一邊走,省得惹來麻煩,但是卻還是被這些眼尖的人給發現了,她們當即跑過來纏著魏敏道:“求小姐發發善心,讓我見見我的兒子吧,這一家老小都還指望著他啊。”
蘭庭將魏敏護在身後,冷聲說道:“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他是好還是歹自有官府判定,與我們有何干系?若是在糾纏不去,擾了官府的人,可別怪人家將你們也拿了進去。”
蔣老夫人看著不怒自威地衙役,他們也往這邊看過來,心裡自然有點犯怵,可還是不死心,不願意放手,說道:“那你們告訴我,他什麼時候能放出來?官老爺要多少銀子才能答應?我們現在就去把手裡的鋪子和田產全部折了,這樣就夠了吧?”
蔣夫人卻有些不願意,自己好不容易能插手家裡的事情了,而且那是留給自己兒子的,要是全折了,一家子人往後全都喝西北風去,當即開口道:“娘,沒那麼嚴重吧?怎麼就要把全部的鋪子給折了?咱們以後怎麼辦?一大家子的人張著嘴等吃飯呢。”
蔣老夫人也顧不得什麼體面不體面了,衝著兒媳婦吐了口唾沫,惡狠狠地說:“我兒子還沒死呢,你就算計上家裡的東西了,早知道你是這麼個東西就不該讓你進我蔣家的門,你是個什麼東西,蔣家的財產還輪不到你說了算。就是砸鍋賣鐵,也得把我的兒子給救出來。你們不願意出手,我天天地詛咒你們不得好死,你們會有報應的。”
蘭庭笑著說道:“您怎麼不說這就是老天給你們的報應呢?自己當年做了多少缺德事,你們全都忘記了?以為不過三言兩句就能將這一切都給蓋過去?”
蔣老夫人先是一怔,而後怒道:“是你們居心不良,專門來挖坑給我兒子跳,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看我以後怎麼和你們算這筆賬。”說著看又看向一邊的魏敏,恨聲說道:“一個大姑娘的,成天在外面拋頭露面,真不要臉,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家教才能教出這樣的孩子,就算家境在好,那又能怎麼樣?不知廉恥。”
魏敏本不願意搭理她們,誰知道這人當自己是軟柿子好拿捏,當即怒道:“您還是先將您兒子從裡面撈出來再說,在這裡耍口舌功夫有什麼用?您愛說什麼,我不會和您計較,您在這裡慢慢說。”
魏敏說完連頭都沒回直接離開了,蘭庭知道她生氣了,走上前去抓著她的手安撫道:“是我不好,本想著讓你來江南散心,卻讓你跟著受了一肚子氣。她一把年紀了,之後蔣家也保不住了,到時候就鬧騰不起來了。”
魏敏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而且她也是有祖母的人,就算這人壞事做盡,她也不會多說什麼,畢竟他們已經得到了他們應有的報應。她微微皺了皺眉說道:“我們不說這個了,你現在心裡好受些了嗎?我知道報仇其實也不見得能讓人快樂,是不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以後有趣的事情多了去,你也往前看,這樣就不會難過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蘭庭擁了擁她,這個丫頭讓他如何能不喜歡?分明自己身上也有不少麻煩,如今最為困擾她的想來是宮中的那位帝王,可她偏偏還要安慰自己,他親了親她的額頭,笑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我孃的仇,她雖不是我親母,卻待我如己出,細心教養,讓我懂禮成人,我不能讓她受委屈。想來蔣家是她最不想待的地方了罷,大好年華全部被這一家人給耗費乾淨了。當年我不懂她為何獨自一人時總是滿面哀愁,現在才懂,其實她心裡也不甘心吧,只是沒有辦法,一直委屈自己強忍著,而當時的我年紀太小,不能理解她的難處,為她分憂。”
魏敏握著他的手說:“她知道你這個兒子,為了她吃了那麼多苦,為她討回這個公道,心裡肯定很高興。”
蘭庭點了點頭,看著這座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城,悠悠說道:“蔣家已經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我要他們把他們吞下去的一切全給拿回來,他們當初本就應該落魄,如今也不過是回到正途。我打算將孃的牌位請到我們住的家。”
魏敏笑了笑,說道:“這本就是應當的。”
而蔣老夫人和蔣夫人求了半天都沒能見到兒子一面,只得先回家想辦法,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初曾與兒子熱絡不已的大人竟對她們避而不見,她兒子不過就是看上個女人,不願意就不願意,這麼小的事情居然值得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真是醜人多作怪。
哪知回去之後卻見一群從未見過的人在家裡搬東西,蔣老夫人本就強壓著的怒氣在這個時候爆發,指著這些人罵道:“你們都是什麼人?還有沒有規矩,蔣家是你們隨便能闖的?全給我滾出去,不然我就報官了。”
一個滿頭大汗的人走出來,擦去額頭上的汗水,笑道:“老夫人您別急,我們也是聽從大少爺的吩咐,這才來的。大少爺說裡面的東西太過陳舊,所以不如清掃一番,也能賣個好價錢,至於你們的東西,他會讓人給送出來。過陣子新主人就來了,您還是不要在門口鬧的好,不然到時候進大牢的可就是您了。”
蔣老夫人看著自己住了這麼多年的大宅就這麼成了別人的東西,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眼前一黑,怒道:“真是反了天了,你們這些混賬東西,全都給我滾出去,這個家的主人是我的兒子是我,和他蔣蘭庭沒有任何關係。”
那些人不願意聽這位老太太胡攪蠻纏,懶得理會她,僱主可是說了,今兒就得將屋子給收拾出來,他們拿了人家的錢就管不了太多。反正是個失勢的老婆子,有什麼好顧忌的?這老太太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將她最喜歡的一件擺件就那麼扔出來,她想也沒想衝上去就和人廝打在一起,什麼富家人的貴氣全都拋掉了。那些人不耐煩,推了她一把,她狼狽地摔倒在地,竟是連爬都爬不起來了。
蔣老夫人頓時一陣哭天搶地地哀嚎,直痛罵蔣蘭庭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他們蔣家養他那麼大,這個孽畜竟是要將他們的根都給切斷呀,這是何等險惡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