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所有的掌櫃在魏敏親手捉住搗亂之人時便變得緊張起來,不光對鋪子裡的所有小二進行檢查,更是將最近的招工書給撤了下來,裡裡外外的整頓,趕著這個機會將那些吊兒郎當,心思不正的人全都給清理出去。不查不知道,幾個鋪子的人數加起來居然會有這麼多,如果被人挑唆,後果真是不敢想。
都說一顆耗子屎能壞了一鍋好湯,這些掌櫃都是老爺和老夫人那陣就得到重用的人,這會兒生出這樣的事情來讓他們無不慚愧,更是收緊了手腕,寸寸環環扣得無不緊,鋪子上下的夥計全都感受到了這種緊張的氛圍。當初那些打心底裡看不起魏家小姐女流之輩管理這麼大產業的人全都閉上嘴,就連大爺都沒讓這些掌櫃的如此緊張,誰能想到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竟然能有這般的能耐。
不光是魏家鋪子裡的人,就連城中也議論紛紛,這麼多年偌大富碩的京城雖然無奇不有,但是像魏老夫人這般放手將所有的產業壓在這麼一個小丫頭身上還是讓人不解的,魏家的大爺雖然糊塗了些,也沒道理就這麼越過他,未免也太不給這個兒子面子了。
魏老夫人是什麼人,外面吹得什麼風,她雖然什麼都不說,但是並不代表她心裡不清楚,聽這些人侃侃而談,嘴角的笑容深了幾分,對著一旁的趙嬤嬤說道:“你瞧瞧,咱們自己人都沒說什麼,外面的這些人反倒把咱們編排成這個樣子,還當我和自己的兒子有多大的仇恨似的。這世間的事情,也要看面對的是什麼,有些人可以費唇舌說道說道,而有些人卻是不能,他們大多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何必與他們一般計較呢?”
這次魏老夫人入宮趙嬤嬤沒有陪同,她見老夫人臉上的笑容下面滿是蕭瑟,忍不住擔心道:“可是宮裡發生什麼事情了?太妃娘娘的身體大安了嗎?”
魏老夫人說起這件事情心裡就一陣難受,搖頭道:“她自己折磨自己,我又能說什麼好呢?不管怎麼勸,她壓根都聽不進去,說的最多的無非是她自己錯太多了,她的脾氣要是不那麼急躁的話,也許就不會有今天這麼多的事情了。她的心思……也許只有那個人才能救得了她。我這次去,她說的很多話倒像是交代後事一樣,我的這顆心,可真是難過的很啊。”
趙嬤嬤想了想說道:“皇上心裡該是難過的很吧?畢竟這麼多年的母子,雖然不是親的,可也有這麼深的感情。”
“可不是?誰能想到不過短短的一陣子,原先健朗的人就變成了吊著的一口氣。那些個閹人倒是些壞心的,說是太妃娘娘是被鬼魂給衝撞了,要挖出來鞭屍才行,老路與她本就艱難,如何能聽得這話?當即就把人給拖出去砍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麼暴戾的樣子,但是怒火攻心之後她的身體反而變得更加的差了。咱們這把年紀哪能受得住呢?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我看到皇上那麼堅強的人,卻因為這個流眼淚,真是……當初想到老爺不在的時候,留下這麼多的人,那個時候我真的想哭瞎了眼,可是這個家要是不撐起來就散了。”
魏老夫人頓了頓,說道:“不過太妃當著我的面叮囑皇上不許逼迫敏姐兒,她不希望這世間多一對痴男怨女,皇上應下來,我這顆心總算是放心了。敏姐兒被皇上瞧上這事可真是讓我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得罪不得,可又不捨得姑娘受委屈,做大人難啊。對了,這陣子光顧著這些事情了,沒幾天就該是紅藥的好日子了,快些準備起來吧。也好讓整個家的人都沾沾喜氣。”
趙嬤嬤應下來:“兒子媳婦他們張羅著呢,那個成和是個俊朗有出息的,現在在小姐身邊幫忙呢。將紅藥交給他可是有前提的,他要是敢做對魏家不好的事情,敢對紅藥不好,我絕對不會輕饒他。”
魏老夫人笑道:“可瞧瞧你這兇悍的樣子,可別把人家孩子給嚇到了,看他們成家立業了,這輩子最大的心頭疙瘩總算是解決了。”
魏敏從外面回來聽說祖母回家了,直接轉路來了老夫人的院子,見著人就緊張地問道:“姑祖母身體可是好些了?”
魏老夫人猶豫一陣,還是搖搖頭:“還是得她自己想明白的才好,等過陣子,你也進宮裡去看看。”
魏敏點頭,想起什麼,可又不好開口,這個當口提這個事情總覺得有些不合適,倒是魏老夫人見她支支吾吾地,忍不住說道:“有什麼話直接說就是了,和我還打什麼啞謎?你把你祖父手底下的那些老功臣都能震懾住,這會兒又怕什麼?”
魏敏笑著說道:“祖母真是抬舉我了,是那些老掌櫃看在您的份上才給我這個臉面,我不過一個小丫頭,處處不懂,事事得學著,人家沒嫌棄我就不錯了。祖母……”她伸手扯著魏老夫人的袖子微微地搖晃,有些羞澀道:“蘭庭說會去同王爺說提親的事兒,估摸著這兩天就要過來。”
魏老夫人有些驚訝,但是心裡還是十分的高興,將魏敏的手抓在手裡說道:“這是好事兒啊,我方才還和趙嬤嬤說,你姑祖母與皇上說不要逼迫你的事情,如今能早點將親事給定下來,這是再好不過的了。也省得難為你們兩個,早點成親,我也好等著抱重孫子,這天底下能熬到我這般的人想來也沒幾個。這輩子就夠活了,我也不求什麼了。對了,等親事定下來,我讓趙嬤嬤好好的教教你規矩,嫁人可不比在家中,任你胡作非為,也不要耍小性子,兩口子過日子,就是彼此相互照顧忍讓,你不饒我,我不饒你的,天都能讓你們給捅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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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敏抿嘴小聲說道:“我哪裡有那麼混賬了?等下回您要是見到蔣蘭庭不妨問問他,我可有欺負過他?我是最講道理的人。”
魏老夫人對她這麼給自己臉上貼金也只是笑了笑,看著眼前比花還嬌豔的孩子,嘆息一聲說道:“我們都只是希望你能過得開心快樂,趙嬤嬤,你讓人也準備起來吧,到時候也不至於亂了手腳。”
而蔣蘭庭也未做猶豫,也顧不得積壓在手裡的事情,當天就去了王府。空蕩蕩的王府在這個時節顯得特別的冷清和淒涼,管家看到他,先是一愣,而後行了禮便匆匆地回去稟報了。
蔣蘭庭剛要進屋,卻見王爺已經迎了出來,因為喝酒而泛紅的臉上散發出發自真心的笑,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說道:“我還當你這輩子都不想主動來找我這個爹。我知道你怪我,當初……不說這個了,不管說什麼都不能擺脫當初是我看護你們母子不利的責任。來,快進屋,管家去備桌子好菜,我今兒和我兒子好好的吃一頓飯。”
蘭庭隨著他進去,看到幾個酒罈子在桌子上東倒西歪,微微攢了攢眉,王爺看到了,趕緊讓下人將東西給收拾下去,乾笑道:“閒來無事,喝點小酒,打發打發時間。”
蘭庭嘆了口氣說道:“總歸是自己的身體,還是要多加註意的好,喝這麼多酒與您沒有半點好處,您還是聽我的,戒了罷。難不成您想讓以後的孫子只知道他的祖父是個酒鬼嗎?”
王爺臉上頓時露出狂喜,忍不住笑道:“是決定定下來了嗎?這可真是好事一樁,咱們家已經幾十年沒有過喜事了,這會兒就和你娘說去,她要是聽到了肯定也很高興。”
蘭庭見他興沖沖地往祠堂走,只覺得一陣心酸,跟在身後,這個人是自己沒有多少印象的父親,雖然陌生,可是十分相像的長相,早已經說明了一切。
祠堂裡放著炭盆,煙霧繚繞的,蘭庭被嗆了一下,王爺笑著說道:“你娘畏冷,我就給她燒了些炭盆子,這樣就不冷了。”話說完轉頭對著供桌上的牌位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絮絮叨叨說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