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自然不能將自己心裡想什麼全盤的告訴這些外人,只是尷尬地笑著說道:“我不懂宮裡的規矩,萬一要是走的慢了,衝撞了哪位貴人,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那公公卻笑道:“您別把皇宮想的太嚇人,這裡是最重規矩的地方,但是卻也是講人情的,您不過是進啦探望太妃娘娘的,能衝撞到什麼人?再說娘娘向來受人敬重,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也不能為難您不是?快別多想了,大冬天的還是走慢些,免得被寒氣給衝了,身子骨得跟著難受。”
二老爺嘴上應著,腳下照舊不停,那公公看得直覺得十分有趣,索性跟著他,一直送到宮門口,才笑道:“您回去可慢著些。”
二老爺笑著擺擺手,轉身離開,只覺得渾身都鬆快,這地方要不是為了自己家的那點事,他是真不想來的。倒不是說他不記掛這個妹子,但是長時間的失望,讓他也生出了怨怪的心來,所以彼此也就不親近了。
但是太妃說的對,這個家再不能這樣了。他垂頭喪氣地回家去,看到魏子然又精神抖擻,嘴角含著笑,急急地往出走,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去會外面那些個胭脂俗粉的,當即橫眉怒目地數落:“多大的人了?天天不顧著家,往那些破爛地跑。魏敏那丫頭雖然氣勢足了些,可瞧瞧人家,在看看你們這些混賬玩意兒。家裡連吃飯的銀子都是蕊丫頭想法子弄來的,你拿著去那種地方消遣,你的臉皮怎麼那麼厚?將來我閉了眼,你們還真打算到大街上去當花子不成?好讓大房家的看著,咱們家這些個不爭氣的,不怕人家笑話死?”
魏子然還是頭一回被祖父這麼數落,在他看來,大房家讓魏敏管著那麼大的產業純碎是糊塗,要是一個心思不正的,全部的家當全都落進別人手裡了。就算他們這一房的不親,但到底是正兒八經的魏家人,怎麼就不能承著祖宗留下的家業了?
誰知道祖父突然就這麼罵起他來了,他一時氣不過,有些委屈地說:“那個魏敏有什麼好的?再怎麼還不是得嫁人的?那是別人家的人,祖父說她做什麼?您還是想想法子,怎麼能讓咱們把這產業給承下來才好。”
二老爺以前沒怎麼管著,如今才算認識到當中的嚴重,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些個孩子竟然將這樣的思想固定在腦子裡了,自己的夢醒了,才發覺事情是多麼的可怕。這可如何是好?如果要是這麼一代一代的傳下去,他們二房還有什麼救呢?看著這樣的人,見魏子然還打算往外走,他轉頭在旁邊抄起傢伙朝著他的身上就招呼,一邊氣喘吁吁一邊打:“是我沒把你們教好,才讓你們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現在開始,我非得把你們身上的反骨給拆掉了。你們什麼時候改了,什麼時候給我出這道門。”
魏子然見祖父臉上的神情不像是說笑,畢竟落在自己身上的痛意,疼的他齜牙咧嘴,又不敢抬手擋,只得懇求地說道:“祖父您別打了,我改還不成嗎?疼的厲害,我知道錯了。”
二老爺更是氣得鬍子直抖:“你放屁,你當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麼玩意兒?屬狗的,能改得了才怪。”
白蕊在屋子裡聽到魏子然的鬼叫聲,出來見老爺子炒著傢伙打他,心裡雖然覺得有些痛快,但是還是趕緊上前來勸著道:“祖父您這是怎麼了啊,好端端的怎麼打他了呢?您快消消氣,要是氣壞了身子可怎麼好?”
家裡的人全都跟著出來,魏子然的娘更是心疼的厲害,也跟著說道:“爹,您有什麼不暢快就把氣出在兒媳身上吧,別在打孩子了,那孩子還小,不懂事呢。”
二老爺怒道:“真要是什麼都不懂……算了,今兒開始,我怎麼鬧那是我的事情,你們這些人全給我在家裡好好的把你們身上的那些混賬脾氣給收斂了,再讓我看到老的小的全都沒個正經樣子,我照樣敲打你們。蕊丫頭給我把這個家給管嚴實了,別由著這些人胡鬧,你也得拿出長孫媳的勁頭來,別像個軟柿子一樣任人磋磨。你們回去仔仔細細地想著,是想這輩子去當叫花子,還是想著讓以後的子孫能享受你們留下來的榮華富貴。別把希望放在搶大房家的上頭,出息點,自己爭口氣。從今兒下午開始,把那些不相干的下人全都給我攆了,想吃飯就個個自己動手。”
二房家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眼前的這位老人家是怎麼了,但是他們都是被壓慣了的人,所以不敢違抗,自然是一番手忙腳亂,不敢提了。
白蕊親自到外面去買菜,這京城裡的人向來是捧高踩低的,大房家的人有多風光,他們這二房的就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習慣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了。她挑揀了些菜,買了塊肉,打算炒在一起吃。祖父雖然說是讓眾人動手,但是他們全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人,說到底只是把這些事情全都堆在自己身上罷了,能有什麼法子呢?再怎麼苦累都得受著,婆母因為祖父將掌家的大權交給自己,心裡已經恨上了,所以這會兒更是樂得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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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買好菜,剛走到路口,沒想到正和大房家的那位千金大小姐碰上,說起來人家是個十分氣派的人,眉目間全是雅緻和貴氣,哪怕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也是上好的人,怪不得能被皇上那般的人看上,不過捧著長大的小姐,在大人眼裡都是精貴的,不願意皇上,人家就是想什麼法子都得成全了心思,瞧著,這個也是個身份顯貴的,爹是王爺,這位可不就是小王爺了嗎?人和人從來比不得的,自己是個什麼身份的,和人家一筆怕是得氣死自己的。
大房家的怕是要恨死他們了,倒也省了那些客套,打算埋頭離開,卻沒想到在經過旁邊的時候,魏敏卻說了一句:“嫂嫂留步。”
白蕊驚訝地回頭看著她,臉上出現一陣尷尬道:“你,你可有什麼事兒嗎?”
魏敏看人倒是有幾分準的,這位大嫂子怕是一堆人裡,唯一的一個好的。前陣子她從程靜哪兒聽說了,這位嫂子曾在外面駐足了兩次,好像有什麼事情,但是最終還是沒進來。此刻的二房家早已經是放在案板上的肉,想要知道什麼,用刀子拍起來,底下有什麼全都一目瞭然,魏敏再知道這位嫂子悄悄做女紅填補家用的時候,心裡還是有幾分難過,說道:“我瞧著嫂子十分的閤眼緣,有些話想與二祖父說,但是他老人家把我當仇人似的,說多錯多,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瞧著嫂子了,我有些話就和你說。我知道你們的日子難過,若是有什麼事情直接來找我就是了,只要不告訴他們知道就是了。我知道嫂子也難,雖然二祖父的做事法子實在是讓人難過,但到底和我的祖父是親兄弟,唇亡齒寒,我做不出那麼過分的事情來。”
白蕊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客氣話,只是覺得她這樣一番溫柔真是能把人的心都給軟下來,也跟著點頭道:“我們的日子過得尚且還可,再熬陣子,若是不成了,再說就是。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回去準備吃的,不能在外面多耽擱了。”
魏敏看著她急匆匆地走遠了,話到了嘴邊還是沒問出來,她看著這位嫂子的日子顯然過得不大好過,這種本該是下人操勞的活計居然讓這個少夫人出來做,未免真是……
紅藥往前看了看說道:“主子怎麼管著他們的閒事?先前他們給您不痛快的時候您可別忘了,咱們不想著法子整治他們是仁慈,您這會兒還要幫著他們,我瞧著那些人也不是什麼會感恩大戴德的人。”
魏敏笑著說道:“話不能這麼說,我雖然不喜歡他們胡攪蠻纏,但是說到底,他們是我祖父的親戚,而且是一家子,我當著他們的面不給他們好臉,說起來是為了不讓外人也跟著找咱的麻煩罷了。私底下,人哪能真的那麼絕情呢?難道看著他們餓死了,當了在街上討飯的,我們就臉上有光了?魏家的銀子越堆越多,這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所以拿些出來做做好事也是應當的。”
紅藥應了一聲,小姐的想法越發不是她們能理解的了,興許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看什麼事情都看得透徹,哪像她們先前管著的都是小姐身邊的瑣碎事情,現在倒是長大了,但是心思也或多或少的往自己身上偏了。
魏敏笑道:“也沒兩天了,怎麼不在家裡待著?跟我在外面跑什麼跑?”
紅藥笑得十分開心:“我爹孃他們也是這麼說的,但是成和說我們之間沒什麼講究,只要正日子的那天不出什麼事情就成了。我以前就說,都是窮講究,哪來的那麼多亂七八糟不是?倒不如活得坦蕩一些。小姐,我和成和都是託了您的福才能有今兒的好日子。我爹孃知道蘭庭少也將成和給要到跟前了,說起來臉上的笑連止都止不住的。這種抬舉,可讓外面那些人羨慕壞了,我們都會好好的用心伺候兩位主子的。”
魏敏但笑不語,看著要暗下來的天空,輕聲說道:“我們回家吧,明兒還要進宮去,去探望姑祖母去。”
白蕊在路上都想不明白魏敏這麼做是有什麼意思,沒多會兒就到家門口了,還有什麼能比不期盼的日子折磨難過?可是生而為人,就不能太計較太多,一輩子也就差不多點得了,自己聽著都覺得可悲,可是又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