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又拿出兩本書,
“這本謄抄的《二十四史》乃南北朝部分,這本則是《古文觀止》裡的幾篇,比較淺顯易懂,你若能看懂便看看,若看不懂就算了。”
白露接過來,包好放到竹簍裡,看祖陵裡眾人都忙著,便直接回去了。
途徑覽風亭時,見另一粗使梅池正在掃地,三十來歲的年紀,瘦削到臉頰凹陷,下巴頦那裡有道刀疤,聽說以前是個大官,平日總沉默寡言的。
這梅池來祖陵三年多,雖然這段時日也常見,但比起郭勃白露總難親近起來,發對方看到自己,笑了笑便低頭越過去了。
出了牌樓,看到郭勃和秦樓正從下往上而來,秦樓二十來歲,西南人士,說是父母早逝,十幾歲跟親戚到慶陽跑買賣。
前兩年犯了傷人的案子,正好祖陵有個粗使病逝,他親戚還不錯,為他少受些罪使了錢,才得頂替過來。
白露主動欠身算作打招呼,而後去了西北坡進了道廬,將剩下的銀製茶具都拿出來,經過鎮子換了六兩八錢的銀子,這才去到邱家不提。
傍晚出來往家走去。
這時天色還挺光亮,大多數村民不在鎮子上,就是在碼頭上做工,白露剛經過一轉角,忽然碰個人,差點被撞倒在地。
穩住身形才發現是鄰村的張氏,也就是汪氏的表妹,對方上來就叫喚道:
“哎呦喂,老孃滴胸口哈,咋來個哈慫,走路都不長眼咧!”
白露擰著眉頭,想想沒有吭聲,只給對方鞠了一躬,剛準備離開,那張嬸子卻拉住她道:
“哪哈兒來滴小妮子,咋滴不說話咧,你撞滴人你不說話,是看不起老孃我咧!”
白露被她揪著,暗想對方怎麼會不認識她,定親前汪氏來家裡看她,就是這張氏陪同的,現在分明在找茬!
這段日子吃的不錯,加上一見是她心下提防,立馬退後幾步,帶著張氏跟過來,忽而往邊上一趟,再倏地掙脫鉗制,便小跑著逃了。
那張氏倒也沒追,白露回到家剛坐進灶膛後面,平複了一下心情,那傅氏卻忽然跑來問道:
“親退了,那庚帖呢?”
原來今日曾幫著講親孫家的媒婆上門,說起手頭幾個要講親的男方家,都被傅氏嫌棄聘禮低拒絕了,不過倒是讓她想起退親的事了。
白露把庚帖拿到手,又有了學手藝這個做後盾,此刻十分鎮定,將早想好的說辭拿出來道:
“拿去給債主抵押了。”
傅氏一聽吼了起來:
“什麼?!你一個妮子怎麼敢隨便把庚帖給外人,我看你是吃多了糧食吃壞了腦袋!”
白露一臉的理所當然:
“沒有抵押誰肯借錢給我個小姑娘?再說那人可靠的很,拿我庚帖也無用。”
傅氏趕緊問:
“哪個?”
“債主不讓說,說拿了人閨女的庚帖抵押,被人知道了丟臉。”
傅氏跳腳道:
“讓你不說你就不說啊,跟老孃說,老孃好找他要回來,這庚帖還花了老孃一兩銀子咧!”
白露依舊不疾不徐:
“娘不願拿錢退去孫家,這債也是我自己還,若是現在反悔,那我成什麼了,以後若還有此事,誰還肯幫我?或者,娘若拿出五兩銀子,我拿去還了,倒是可以。”
除跟汪氏吵架那次,傅氏這是第二次見識到白露的伶牙俐齒,一時愣住,回過神不由怒從心頭起,罵道:
“好你個鬼丫頭,敢對老孃這麼說話,老孃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吃我的喝我的,老孃盡心盡力給你找了門好親事,這退親也是你自己招的,生你真是不如生條狗,還能對我叫喚兩聲,給老孃看看門!”
說著就想上前動手,白露被張氏弄的正在煩躁,順手將旁邊的扁擔橫在跟前,眼神銳利的直視過去:
“養我的是祖父,全家現在的吃穿都是蒙祖父恩蔭,我還天天打野草伺候家禽、做家務,就是養個粗使丫頭,包吃住每月一百文,這兩年也有二兩多銀子了,何況孫家的彩禮也給了你,也算全了你的生恩,至於其他,娘到底哪裡覺得生我吃虧了,我真是想不明白。”
一番話說的傅氏啞口無言,呆立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