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胥苑,就看到戳在門口兒的秦寄,登時忍不住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秦寄乾笑了下,搓著手訥訥道:“小的剛才睡不著,就出來走走,殿下這是要去哪裡?”
“琉璃閣。”楚軒邊往前走邊道:“既然睡不著,隨我走一趟吧。”
“小的這就去提燈籠……”
“不必了,”楚軒阻止住準備跑遠的秦寄,“有月亮,打燈籠多餘。”
帶著秦寄走在蟲鳴聲肆虐的夜『色』下,楚軒眉宇間滿是複雜的情緒。
去看她嗎?他想不明白自己為何去看她,她雖然是陳太子最疼的女人,但與自己有什麼關係?自己撐破了天,不過是佔了她夫君的皮囊罷了。難道她還要自己佔了她夫君的皮囊後再佔了他的女人?
這樣的話,那個已經化身為黑暗怨靈的陳太子可怎麼活!
不過再想想,豔妃做了那樣的事兒,陳太子只怕已經不想活了。若非黑暗空間的怨靈不死不滅,他和芡實也不會吃飽了撐的往自己身上下鬼降。說真的,這會子突然想到自己旁邊跟著一個滿臉怨恨的鬼嬰,後背就無端的發起一陣寒意。
踏著月『色』伴著蟲聲,漸漸的看到了月『色』下如同仙境一般的琉璃閣。
豈止是東宮,琉璃閣簡直是陳宮最美的所在。
帝后偏袒太子,所以把最美的琉璃閣分到東宮境內。太子偏袒豔妃,所以把最好的琉璃閣給豔妃居住……
只是,這世間沒有任何一樣美景能經得起歲月的磨蝕。容顏如此,美景也如此,感情……亦如此。
秦寄叩響了門環,值夜的宮人見是他,當即很不友善的問道:“怎麼大半夜也不讓人消停?秦公公不累嗎?大半夜的還要來詢問案情?”
“瞎了你的狗眼,沒看到是太子殿下到了嗎?”
“太子殿下!”宮人這才注意到秦寄身後那個挺拔的身影,當即愣了一下,忙叩頭賠罪。
因為有活水的緣故,所以琉璃閣的夏夜比別的地方都要涼爽。
豔妃的房間還亮著燭火。
楚軒立在門外許久,他有些後悔來這裡,進去嗎?進去的話,該怎麼對那個滿心怨恨的女人?
“主子,太子殿下來看您了。”就在這時,琉璃閣饒舌的宮人立在外面高聲通報此事,這讓楚軒有些尷尬,但也沒說什麼,只是沉著臉開啟簾子走了進去。
裡間還算是有點暖氣,鬢髮凌『亂』的豔妃蓋著一張薄衾掙扎著要起身,楚軒朝她擺擺手道:“身子不舒服,就別起來了,我坐坐就走。”
就在這時,值夜宮人遞上茶,楚軒接過去後看著神『色』悽婉的豔妃道:“韻兒說你要見我?是有什麼要緊事兒嗎?”
“韻兒……”
豔妃喃喃著念出這個暱稱,突然間眉頭擰了起來,瞪著楚軒道:“你為什麼要這麼親切的呼喚她?殿下,馨兒做錯了什麼,要你這麼疏遠薄待我?那個宋國公主沒來的時候,咱們不是好好兒的嗎?你不是說,要和我生孩子要和我過一輩子嗎?當初的話,還沒等我我人老珠黃你就把它否決了,殿下,馨兒不服,不服啊!”
“你……”見她如此痛苦,楚軒心裡泛起一絲不忍,走過去看著哭的悽切的她輕聲道:“你不要哭,事情到了這一步,你也知道哭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到了哪一步?只要你回心轉意,一切都可以重頭再來啊。”豔妃突然起身抱住楚軒,把憔悴的容顏埋到他懷裡,流淚道:“殿下,你說哭根本解決不了問題,那你說怎樣才能解決問題?我一門心思的喜歡你,我把一顆心都給了你,你明明已經呵護在手心裡了,可最後為什麼還要把它摔到地上……”
楚軒僵在那裡,被豔妃這麼死命抱著,他試圖掙脫她,卻被她箍的更緊。待要用蠻力掙脫,卻又不忍心這樣待她!
說到底,她之所以如此悲慘,都是被自己害的。如果自己沒有佔據她丈夫的皮囊,那麼,她的丈夫一定會很疼她,就像自己疼依韻一般疼她。可是……這世間不存在如果之類的仁慈,所以,世人只能面對血淋淋的現實。
被豔妃纏的急了,楚軒只得放空所有的力氣,不無複雜的看著她埋在自己身上的小腦袋用毫無感情的聲音道:“你和穆康那個偽太監做了什麼,需要我幫你指出來嗎?”
此言一出,豔妃哭的不能自抑的身體突然僵了下,然後抬起滿是朦朧的淚眼看著楚軒,似泣非泣的道:“我想著你可能已經知道了,但還抱有一絲幻想,可現在你卻把這幻想捏碎了……怪不得,怪不得你會不念往日情分下令讓那些奴才們殺死惠妃,鞭打於我……怪不得……”
見她胳膊鬆了開來,楚軒不留痕跡的往後退幾步,看著她道:“你看,咱倆都做了對不住對方的事兒,所以都包容些吧。我不計較你與穆康的私情,你也別計較我喜歡依韻的事兒……”
“憑什麼!”豔妃猛地抬頭,瞪著血紅的眼睛朝著楚軒撕心裂肺的吼道:“是你先對不住我的,我勾搭穆康報復你有什麼不可以?如果你不移情,我又何至於走到那一步!”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所以我沒計較你和穆康的事兒。”
“你以為我怕你計較嗎!”聽他如此說,豔妃心裡只有深深的悲哀,這個男人,移情移的這樣徹底,自己紅杏出牆了,他卻一點都不在乎。
自己給他戴了綠帽子,他似乎還很受用。
“我想不明白,究竟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豔妃冷冷的看了楚軒一眼,深吸口氣嚥下後面的淚水,啞著聲音道:“事情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啊,那些年你對我那麼好,我還以為那是一輩子的天長地久,可沒想到,竟然演變成我一個人的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