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老四隻冷哼了一聲,撇過頭去。
他是宮裡出來的,對這小人得志的齷齪心思再清楚不過,不過現在不是與之對抗的時候,等公子得了訊息,再整治他們倒也不遲。
王大夫仗著官差的虎威,看到什麼好東西,手一晃就盡數納入箱子裡。蠟像、藥瓶、各種煉藥的罐子、銀針、醫書、人體的畫像無一倖免。
院子裡盡數掃蕩乾淨之後,他又轉到藥櫃,尋常的藥物他看不上,只撿著貴的收。最後才看向角落裡的麻布袋子。
袋子裡裝著乾草,他抓起一把隨意看了看,輕蔑地一拋。
這東西賤得很,原本就是給玄夷奴用的。玄夷奴黑漆漆的,運到芮國來也就是做些下等人的苦力,他們吃的草能有什麼好的?也不知誰想騙錢,還給起了西王母草這樣的富貴名字。不少人試過,毫無藥用價值。
他拍拍手的草灰,又揹著手往內堂裡鑽。
李小川和夏景程有些急,裡面放著他倆記錄的脈案和用藥劑量。身外之物可以舍,這些東西可不能被這等小人得了去。
兩人心急如焚,幾次想要衝進去,都被官差攔住。
眼看著王大夫就要伸手去拿幾個小冊子,桑落突然開了口:“王大夫,這邊可都查完了?查完了,我們就開始整理了。”
王大夫扭頭看向桑落,她扯著裙襬,似乎想要遮擋剛才那一隻麻袋。莫非有什麼蹊蹺?他走出來眼睛直直盯著那隻麻袋。
西王母草。
他假意說了一句:“應該查完了。”
果然,桑落轉身吩咐李小川:“去,把這些草藥都扔到後院去。”
李小川正要將麻袋提起來,王大夫快步出來:“且慢!”
他一努嘴,官差們呼啦一下圍上來,將那一袋子西王母草奪了下來。
刀子一挑,將麻袋徹底劃破,枯草散了一地。
“桑大夫,說說看,玄夷奴的東西你拿來做什麼用?”王大夫開始審問。
桑落抬起頭看他:“製作‘不倒翁’。”
王大夫的心咯噔了一下。
“不倒翁”是單方,也就一味藥,她就這樣說了?毫不遮掩?
看樣子多半是假的。
看他不信,桑落又指著夏、李二人道:“真的,不信你問他們。”
李小川和夏景程很認真地點頭。
王大夫更不信了。
“王大夫,”桑落生怕他不信,還抓起一把西王母草,挑出其中的花骨朵,掰開了,揉碎了攤在手心,遞過去:“你聞聞,是不是有丁香的味道。”
有是真的有。
這世上有丁香氣味的植物不少,她這麼赤裸裸地說出來,一定是要將自己引向歧途!可是,眼前這個丫頭,是有幾分神技在身上的。上次在林家她將劇毒蛇根木熬成了治療溺閉的奇藥,至今他也不知道是如何製成的。
王大夫的目光落在夏景程身上,他跟著這個女大夫這麼久,興許已經得了不少方子,倒是可以想辦法從他口中套出來。
他站起來朝夏景程招招手,示意借一步說話。
二人站在樹下,王大夫道:“夏大夫,這裡你是待不下去了,不出意外的話,她煉的‘不倒翁’裡有禁藥,那小娘們多半要被帶走,你也脫不了干係。”
夏景程一皺眉:“什麼?”
“你看,她拿西王母草哄騙我,這是什麼,這可是拒不認罪!我看在你我共事的份兒上勸你,多多立功,把她用的方子交出來,我會跟府尹大人美言幾句,畢竟你是痴心學醫,不像那等三流貨色。”
夏景程深深地看著王大夫,好半晌才說道:“桑大夫沒有哄騙你,‘不倒翁’就是西王母草製成的。根本沒有什麼禁藥。你將整個丹溪堂翻十遍,也不會有禁藥。”
說罷他後退一步:“既然搜不出禁藥,還請王大夫如實告訴官府,還桑大夫一個清白。”
清白?王大夫尤記得自己跪在眾人面前的模樣,一把年紀,在江湖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忍得下這口氣?他冷笑一聲,指著那一堆西王母草提高聲量:“此藥就是禁藥。”
官差得了訊息,將西王母草一裹,又將刀指向桑落:“走吧,跟我們去衙門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