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自是不解。
她伸長手摸到鞋子,從中取出兩節細細的竹管來,自己咬著一根,還遞一根給顏如玉。順道給了他一個“我準備很充分”的手勢。
桑落並不知道鶴喙樓的孩子,早已練就潛水的本事,一口氣足以讓顏如玉潛在湖底游到對岸。
顏如玉看著竹棍,突然想起那次在漠湖的小舟上,她的鞋子裡就藏著兩根竹棍管。
她自救的能力當真是強。
他在水中勾了勾唇。將她給的竹管揣入懷裡,貼著嶙峋的木樁緩緩上浮,由著她那根竹管頂端堪堪浮出水面,換一大口氣,再潛入水中。
水榭裡的吳管事在呵斥著什麼,又是“方子”,又是“要命”的,隔著水聽不真切。
“嘩啦——”
一具女屍砸入水中,血霧在兩人頭頂綻開,暗紅滲入他們的藏身地。桑落後頸一涼,一扭頭,死去侍女那空洞的眼眶正對著她。
火光在湖面搖曳著。
屍體恰恰壓在了竹管口,桑落不敢挪動分毫。臉色漸漸漲紅。
“咚——”的一聲,第二個侍女的屍體墜下,攪得水波翻湧。
桑落竹管被水波衝得脫了口。
緊扣的十指微微一顫,男人倏然逼近,玄色衣袖如遊蛇般纏繞上她的腰肢。他手臂一展,穩穩托住她的後頸,另一隻手從懷中取出先前收好的竹管,輕輕放入她口中。
薄唇隨即覆上竹管的另一端,溫熱的氣息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湧入她的肺腑。
桑落終於緩過氣來,胸口微微起伏。頭頂上方,那具女屍依舊懸浮,四周水聲汩汩,唯有兩人緊貼的身軀紋絲不動。
她從未如此近距離地看過顏如玉。
此刻,他的面容近在咫尺,甚至連他睫毛上凝結的血珠都清晰可數。那血珠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暗紅的光澤,彷彿隨時會墜落,卻又固執地懸停在那裡。
顏如玉一抬眸,那滴懸而未散的血珠終於化在水中。桑落還未反應過來,他已稍稍退開,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桑落點點頭。
吳管事站在水榭外氣急敗壞地將所有人訓斥了一通。有侍衛從曲水迴廊那頭跑過來說了些什麼,吳管事喊道:“速速去通報三夫人!”
所有人點著火把,宛若一條燈龍,盡數離去。
桑落和顏如玉鬆了一口氣,又呆在水下候了一陣,確定無人才潛向僻靜的岸邊,離開莊子,回到藏著馬匹的山崖。
兩人的衣衫都溼透了,八月的夜風透著涼意,吹在身上,讓桑落差點打噴嚏,她一手擰著衣裳上的水,一手用力捏住鼻子,可算把噴嚏憋了下去。
一旁的男人沉聲笑了一下:“連噴嚏都不敢打了?”
桑落揉揉鼻頭:“上面就是莊子,謹慎些,沒壞處。”
顏如玉帶著她翻身上馬:“你可看出什麼?”
“那藥方絕對不是尋常大夫能出的。”桑落想了想又說,“這藥是防止凝血的藥,一旦用過量,輕輕一碰,就會流血不止。三夫人用它催癸水,一定是為了取得‘紅鉛’,我總覺得,與她要治療的那個子侄有關。”
見身後的男人沉吟不語,桑落又低聲問道:“你不是身手很好嗎?剛才怎麼搞出那麼大的動靜?”
看這樣子,還不如知樹了。
顏如玉不知她腹誹,收拾起思緒才說道:“剛才,除了我們,莊子裡還有別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