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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門那裡攔的厲害,要一一排查過去,想來還是因為金陵春裡發生的那件槍殺案。
警察同官兵一道在城門口查人。
一個瘦高個子的警督,戴著黑邊大眼鏡,挺著肩膀,揚著臉似笑非笑的在城門口晃悠,帶著諷刺的神氣。他姐夫是省長,掌著一方的大權,他便狐假虎威的得罪了不少人。
他那肩上套著根皮繩,斜吊著根警棍,拖在制服前襟上。逮著一個看不順眼的上前就是一棍,腿骨、脛骨或是肩背,隨他高興,抽到哪兒算哪。
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子滾在泥地裡,渾身兮髒,手裡還緊緊的捧著一個肉包子。那警督舉起警棍便往他身上抽去。他嘴裡嗚嗚的討饒,後來漸漸地含混不清了,一下一下,被打得頭破血流。
誰也不敢去攔。風口浪尖上,誰也犯不著為了一個被叫做“小叫花子”的孩子冒險。
那警督誣賴他偷包子。
狠狠地打完之後,那警察朝瘦鵑他們車這邊踱了過來。
瘦鵑惡狠狠的盯住他看,恨不得眼睛裡飛出小刀子。她在經歷了之前的那一件事後,有一種刻骨銘心般的嫉惡感,很希望藉此能夠表達出充分的鄙夷與憤怒,對於一個恃強淩弱者的憤怒。
大水淹了龍王廟,自己人打自己人。
然而那男人只覺得有人在注意他,得意洋洋的緊了一緊腰間的皮帶。是個長臉濃眉的漢子,瘦鵑猜他是北方人——因為個子高,南方人不至於這麼高挑。生得不難看,但就是叫人無端的嫌惡。
瘦鵑這人其實向來很少有正義感。她原來自己就做的惡人,暗地裡明面上,不知排擠了多少同僚。她還有一種本事,在生意場上呆慣了,什麼不公平的現象,只要她不願意看見,就有本事看不見。
那警督把他們的車子查驗過了,揮揮手放行,遲秉英便把車子開進了城門裡去。
然而這一回,她卻忍不住屢屢回過頭去望,那孩子還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周圍聚了許多的看客,但是無人搭手。瘦鵑眼睜睜的看著那些軍官在金陵春裡射殺了許多無辜的男女,光天化日底下,又有警督欺淩弱兒。
因為對於生死太過顧忌,她只覺得氣塞胸膛,那警督往孩子身上打一下,她就覺得她的心收縮一下。
“停車!”
她是不是忽然動了惻隱之心?她在下車的那一刻,甚至自己也覺得自己“聖母”,不應該的。
“嫂子,做什麼?”
“你們先回去,不用等我。”她蹙著眉頭丟下這麼一句話,便直奔向那個躺在地上的孩子。
遲秉文追下車來,“你做什麼?”
她頭也不回,“不去管,那孩子會死的。”
她蹲到男孩身邊,把她自己的一張素淨的帕子從兜裡掏出來,一邊喚著“醒醒”,一邊替他一點一點仔細的拭著臉上的髒汙。
他是痛昏過去了。
警督斜吊著警棍走過來,眯縫著眼睛笑:“這位太太,您有什麼事?”
瘦鵑抬頭看了她一眼,恨不得自己是個省長夫人,或者先前那些軍官的什麼親戚,好不顧忌的直往他臉上抽上兩個耳刮子。
然而她按捺住了,她不能。
“我說太太,您還是別管這事兒的好。”那警督冷笑。他是作威作福慣了,今日又碰上這樣軍警聯合的場面,難免更加的趾高氣昂。
瘦鵑也不讓他:“這事我管定了,您怎麼說?”
那長臉的男人斜扯了個笑,“那您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他一揮手,沖著遠處的一對警察喊道:“來人!”
遲秉文冷笑,“中國人難為中國人,你們警署的人倒真是有骨氣。”
“這位先生——?”他揹著手,警棍拎在背後。
瘦鵑將那孩子扶起來一點兒,嘴角往下撇,“警署的招牌換了一個又一個,主子走了一撥又一撥,警服換了一款又一款,唯一不變的就是你這樣人的走狗鷹犬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