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她早就明白,現實中,早已沒有這樣的童話,也不再有這樣的樂土。
可是,至少還有樂聲,有動聽的曲子。
她完全放鬆了自己,以徹徹底底欣賞的態度。
曲風,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轉變的。
早前的歡快清新,一下變成了哀婉,纏綿。
那是一個等待徵人的『婦』女,一個深閨之中的怨恨,一個永遠不被熱愛的妻子……她對他一見鍾情,一生等待,並且生兒養女,可是,他正眼都不曾看過她一眼。
最後,他甚至一刀劈碎了她的頭顱,還跟真正相愛的女人卿卿我我一輩子。
無盡的纏綿,變成了無盡的痛苦和怨恨。
候人兮,猗!
候人兮,猗!
候人兮,猗!
只有一句話的歌詞,卻是一個女人的一生。
也是一段無望愛情最後的埋葬,她望斷了天涯卻望不見人心,唱碎了年月卻唱不來喜愛。
往後的年年歲歲,便只能寂靜地躺在塗山之巔,叢林深處,然後,千秋萬代享受子嗣的供奉。
而他,有名無實的丈夫,那個人人景仰的大禹王,竟然長長久久躺在自己身邊。
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合葬。
真是天底下最殘酷無恥的笑話。
可是,死人沒有拒絕的權利。
她的靈魂連阻擋這一切虛偽的力量都沒有。
她只能逆來順受。
……
也許是因為戰爭,也許是因為絕望,也許是一次又一次亡命的逃亡和辛苦的歲月……人生苦短,痛苦卻多。那些屬於母親的早已黯淡的記憶,忽然間全部死灰復燃了,於慘烈之中,變成了他自己的哀切——如何的一見鍾情,如何的求子不得,每一次覺得馬上就要接近了,可是,隨即便是更遠更遠的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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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快要絕望了。
曲子裡,也滿是絕望之聲。
這曲子,他本是再也不想彈奏了,有些事情,連回憶都已經沒有必要了。
只是,以前總還存了一些溫柔旖旎的幻想——也許,有朝一日,在金沙王城的三十里芙蓉花道,十里刺桐大道,在和暖的春風裡,那滿山的秋『色』裡,一切過去都可以淡漠。
那時候,我們談起過去的悲苦,很可能雲淡風輕地以為那不過是人生的一點『插』曲,一次必經之旅而已。痛苦,有時候只是一種只供回味的經驗和教訓而已。
他甚至可以談笑風生:這一切,早就過去了。
可是,他很清楚,自己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此生此世,必將再也沒有這個安慰了。
什麼華夏江山,什麼大夏疆域,什麼萬王之王,這一切,跟我有什麼關係?這一切,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
從少年時代起,我便視這些為糞土。
天知道,他是真心實意想要成為金沙王城中之一員。
縱然侍從女王,朝夕彈奏,已經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