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成親以來,薛陌殤對她總是無微不至的關懷,令她越陷越深。在這段感情中,她早已淪陷,心安理得的享受著薛陌殤對她的各種好。她幾次三番試探他,甚至為了這件事吵過架,他最終未能說出那三個字。娶了她只是為了責任二字,無關愛情。
‘我會對你負責的’這句話再次在腦袋裡回蕩,正如魔障一般,纏著她,讓她踹不過氣來,同時有種萬箭穿心之痛。
白露霜一路上狂奔,一直下去,不要停,直到最後一口氣。
最終,想法輸給了現實。隨意縮在街頭角落裡,她一眼便看見街對面有家酒鋪,抱起包袱沖了過去,買了兩壇酒。掌櫃見她是名女子,又失魂落魄的模樣。本想開口勸阻一番,沒想到,她掏出一錠銀子遞到她手裡,提起兩壇酒就跑。全程一句話也沒說。掌櫃的眼神一直追隨女子直到消失在街頭。他覺得女子有些眼熟,可是想了很久,都沒想起來,最後只得搖頭作罷。
薛陌殤每月都會給她零花錢,且很寬裕。她平時也不怎麼花,全都攢了下來。現在想想,幸好自己還有點銀兩,不然….
白露霜抱著兩壇酒,坐在偏僻的小巷裡,直接往下灌。她現在只想喝醉,醉了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就可以忘記一切痛苦。
借酒澆愁愁更愁。
兩壇酒下肚,反倒越是清醒。白露霜不會飲酒,加之早上沒有吃東西。剛剛喝進去的酒全都吐了出來,胃也跟著抽痛。
偶爾有個人經過,都像看怪物一樣看她。胃裡痛得她難受,直到後來腰也直不起來,只能蜷縮成一團。此時此刻,要是這樣死了該有多好,這樣一切都將塵埃落定,她也不用再承受心裡和身體的疼痛。同時也成全了那對等著雙宿雙棲的‘苦命鴛鴦’。
痛到最後,意識也開始模糊,直至完全沒了意識。
她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抽離身體,全身輕飄飄的飛了起來。飄至上空,直到雲層。坐在雲層裡向下望去,小城很靈靜,跟平時沒什麼兩樣。雲層軟且白,鳥兒歡快的飛過,她試圖伸手去摸一摸。可惜,什麼也沒摸到。快活似神仙,難怪那麼多人想要成仙,無欲無痛,也不錯。
想不到她的願望這麼快就實現了,死了好,一了百了。哈哈,自己成功給他們騰出位置,又不礙誰的眼。薛陌殤到時候只要再擠出幾滴眼淚,便可以將此事翻篇,之後便可以妄自逍遙,多好啊。只是,誰還會想起她這個無足輕重之人,父親一向偏心妹妹,她死了父親應該不會難過的吧。可是,苦了從小寵愛她的母親,想到母親,她居然想哭。那一刻,她無比懷念母親溫暖的懷抱,就像小時候一樣。想到此母親,母親溫暖的懷抱。她渾身一個激靈,瞬間回神。還沒能在父母面前盡孝,還沒看見妹妹幸福下去,自己也還有大好青春。一個薛陌殤算什麼,如果自己的人生輕易的就被這樣的人左右,又怎麼對得起含辛茹苦將自己養大的父母。自己要是死了,最難過的還是他們,不是嗎?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片森林,代價未免太大。
這句話支撐著她,飄起的靈魂猶如隕石般從雲層跌落下去,直至回到身體裡。然而,剛剛失去的痛楚再次像海浪一般,席捲全身,昏沉沉的腦袋不得不變得更加清醒。
白露霜蘇醒,已是兩日之後。當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周圍環境漸漸落入眼中。胃已經不再痛。回到自己房間裡,一切都沒變,變的卻是她的心境。
母親坐在窗前做針線活,佝僂著身子,兩鬢白發透過光線,泛著銀光。這是母親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做針線活打發時間。
“母親”這聲音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白母聽見她的喊聲,放下手中針線,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看著她。掀開被子起身,雙腳軟的像踩在棉花上一般,使不上力氣。
白露霜以為母親會像以前一樣,寵溺的抱著她。直到清脆的巴掌聲,在耳邊響起。她蒼白的臉上多出五根手指印,她才緩過神來,不敢抬頭看母親。
“這一巴掌只是為了懲罰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如再有下一次,為母便跟你一樣折磨自己。”
在她記憶中,母親這是第一次打她。以前她犯錯母親都只是責備一番,從不忍心動手。這一次,怕是真的傷了她的心吧。有她這樣的女兒,她是不是很難過。不能享福就算了,還總讓她傷心。
這一次,她沒哭,反倒是笑了起來,就這樣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
後來,母親告訴她,那天是一個賣酒的掌櫃將她送回來的。那掌櫃想了很久終於認出她,原來他跟薛茗一樣有個愛好,喜歡吃豆腐。特別是城東白家的豆腐,一來二往,跟白瑜雖說不是很熟,但也認識。之前還在白露霜手裡買過豆腐,他卻還記得她。知道她嫁給縣令大人的養子,還好他將她送回了孃家,而不是縣衙府。
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怕她出事,便跟在身後,看見她喝完酒倒在地上。中間薛陌殤來過幾次,白瑜什麼也沒問,但是卻將他攔在了門外。
這樣也好,冷靜一下,也好想想接下來的路,自己一個人該如何走下去。